只见那小小的灰雀爪子扣住碗口,脖子耸动,不长的尖喙在那碗稀粥里一啄一啄的,时不时还侧着脑袋看一眼唐子畏的反应,见他不动,才再接着埋头苦吃。
夜棠着急的想去赶走它,却被唐子畏抬手拦下,“让它吃吧,你是不是又忘了给它备些吃食?”
“人都没得吃了,哪还有粮食来喂它!”夜棠犹不甘心,但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低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唐子畏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唐家经营多年总还算是有些积蓄,虽将母亲邱氏下葬后便过得有些拮据,酒楼生意也不好,但总还是能撑得下去的。而如今自那日画舫与徐素分别后不过数日,怎么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这……”夜棠本还想着如何糊弄过去,抬眼对上唐子畏的视线,却是心里一慌,张嘴便道:“还不是因为前日里咱家遭了窃贼,那夜里全叔睡得正熟,哪想到有贼竟会来偷咱家的东西。银两和一些值钱的物什,还有少爷的几幅画卷都没了,只剩下老夫人的几件首饰还在。缸里的粮食也剩下一些,但不足半月大抵便要见底……这是子重少爷不让我告诉你的,说是不想让少爷担心。”
听完她这话,唐子畏的眉头锁得更紧,“那窃贼可有踪迹能寻?”
夜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就毫无办法了?就这么任他偷了我们的东西逍遥法外了是吗?”唐子畏问道。
“子重少爷说,他会在半月内想办法让酒楼重振旗鼓。等赚了钱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夜棠看着唐子畏面无表情的脸,干巴巴的复述了一遍唐申的话。
“好,很好。”唐子畏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小灰雀和夜棠吓得俱是一抖,四只圆溜溜的眼睛战战兢兢看过来。唐子畏一抻衣摆,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夜棠和那灰雀面面相觑,正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听外面“彭!”地一声响。
夜棠心头一跳,疾步走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少爷,你没事吧?”
门廊里,唐子畏正弯腰拾起一个凹陷的竹篮,还有另一个落在院子中间,已然破开了一个大洞。他将手中的那个竹篮妥善的放回到墙边,轻轻拍了拍,回身一笑,“没事,不小心碰倒了。”说完,又继续向前走去。
夜棠咽了口唾沫,什么样的不小心能把墙边的竹篮碰到院子中间去?她跑到院子里将那只竹篮抱了起来,望着唐子畏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
而唐子畏这边却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出现窃贼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损失,虽然因此导致了目前情况的极度恶劣,但暂时也的确没办法在这三无的古代社会找出那盗窃的小贼。如此说来,却是像唐申说的那般,只能先赚钱解决了生活问题再说了。
唐子畏心里思索着,又不觉有些烦躁。他可没什么技能可以用来赚钱,难不成要去卖字画?
且不说以唐寅如今的名气是否经得起他这般大肆贩卖的糟蹋,就说他如今这三分似伯虎,七分却还带着上辈子锋芒的一手书法,也不适合流传出去让太多人看到。
种种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唐子畏刚走过拐角,迎面就遇到了两个人。
两个他从未见过,却十分熟悉的人。
“希哲兄,征明。”唐子畏驻足,冲两人行了一礼。
“怎的一段时间没见,你倒变得守礼了?”被唤作希哲兄的那位穿着件大粉的外袍,头戴一顶高帽,右手比起常人要多出一指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端正,却偏生在下巴留了一小撮尖尖的胡子,配合着脸上打趣的挤眉弄眼,倒显得有些荒诞。
而与他同行的另一位,却是衣冠整洁,举止谨然,截然相反的样子。哪怕同行之人不以为意的打趣了唐子畏那随意的一拱手,他也依旧一丝不苟的按礼数回了一礼,问候道:“子畏近日可好?”
唐子畏觉得有趣,便反问道:“你看我当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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