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栾天策随口应了一句。
“臣的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星相占卜无所不精,她是家中唯一一个不希望臣涉足官场的人。她对臣这个名字也是极不喜欢的。但她终拗不过夫君之意,违心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给臣。”
说到这里,名忧尘暗暗冷笑,他们名家目前依仗他权倾天下,渐不将皇家放在眼里。若他那位忠君爱国的父亲尚在人世,看到後人这般作为,不知有何想法?
名忧尘不经意想到他少年成名,倍受世人瞩目,父亲与家族里的人固然开心,旁人也相当羡慕。但这些人怎知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他们怎会明白那些跟随羡慕与荣光而来的嫉恨与孤立?又怎能明白他究竟想要什麽?
名忧尘停口不言,心神微微恍惚,指尖忽然一暖,却是栾天策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们的掌心碰在一起,略微发烫,让名忧尘心中生起一丝淡淡的奇异感觉。
“原来相国占星看相的本事是跟你娘亲学的,嗯,令堂的才学让人不能小视。朕也是,从小时常被父皇训斥责罚,母後相当心疼,但她从来都是只令人送来膳食给被罚抄写经文的朕,从来没有向父皇请求减轻处罚。每次父皇给五弟找了什麽师傅,母後定会恳求父皇也让朕一同前往学习。”
栾天策喃喃说著,同样也似陷在了回忆之中,眼神变得越来越朦胧,末了又自嘲般笑了笑。
“若父皇早已决定将皇位传给谁,母後恳不恳求,他都会让朕与五弟一同求学。外人看来是朕沾了五弟的光,其实父皇打算栽培的人是朕吧?哼,他老人家的心思当真难以揣摩!”
“这就是先皇的高明之处。他选择皇上,不仅是因为皇上乃最合适的继位人选,也因臣当年救了皇上。先皇希望臣对皇上有爱护之心,能待陛下格外不同,希望臣能尽忠尽责,报效圣恩。”
名忧尘说到这里,眸光微带苦涩,似是对天都先皇的算计感到无可奈何,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随即变得幽暗。
“不过先皇也是这世上第一个对臣说,不需要为他做什麽的人。一直以来,臣耳中听到的,都是必须学有所长、对得住名家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为国君效忠效力的话,但先皇没有那麽待臣,他对臣说了相反的话,从不在臣面前摆帝王的威仪却让人心折。在他身上,臣学到了很多。”
说到最後,名忧尘温和的语声渐歇,目光变得柔软,带著些难以描绘的怀念与怅惘,他怔怔出神,让人莫名体会到伤感。
原本握著名忧尘手的栾天策突然发力,将陷在思绪之中的人扑倒。
名忧尘猝不及防,头颅一阵晕眩,他禁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发现栾天策怒瞪双眼,压在他身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贴著,四目相视,似乎他们之间连一片树叶也插不进去。
“你是不是又想到父皇了!朕不许你想他,不许你提到他!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怎样看父皇的吗?你以为朕不知道父皇与你之间的那些事吗?不错,你们一直以礼相待,但那一晚、那一晚……”
栾天策大声吼到这里,似是不愿再回想,他气愤地低头,咬住名忧尘微微张启、准备说话的嘴唇,越咬越用力,跟著蛮横地抵进舌头,胡乱搜寻身下人的唇舌。
名忧尘深感恼怒,不仅是栾天策酒後的粗暴失仪,还因皇帝用不堪的语气提到他与先帝独处的那一晚。他举掌重重击在栾天策後背,但被酒意和怒气牵制的皇帝根本没有反应,自然也没有移动分毫。
“不许想他、不许提他、不许你再念著他!”
栾天策彷佛没有察觉到名忧尘的不快与抗拒,他怒气冲冲地说著,每说一句,便低头狠狠再咬名忧尘的双唇一口。
慢慢的,这些蛮不讲理的话声变得微弱,栾天策的动作也变得轻柔;啃噬化为亲吻,逐一印遍了名忧尘整张脸颊的每一个角落。
“答应我,不许再想他,忧尘……好不好,忧尘。”
栾天策无意识般喃喃催促,他同样说一句便印下一吻,力度温柔,好似落雪坠花,双手却使劲摇著名忧尘的肩膀,朦胧的眼光也在此刻突然变得灼亮,神情中微微带著些强硬霸道,又像是撒娇耍赖般充满了委屈与期盼。
皇帝不知不觉叫出怀中人的名字也不再自称朕,语气变得极为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与犹豫,好像这便是他认为面对名忧尘之时最亲切和合体的自称。
“唔……”名忧尘不经意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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