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奴周身微微一颤,又行了礼,端起桌上的酒杯。
我还在研究她的喉结,她一举手,我便情不自禁连人带凳子向后退,凳子腿在地板上擦出刹车般的尖叫。退了两三寸,又觉得这太没礼貌,忙冲她笑了笑,抖着手接过杯子。
文殊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洁白的脸庞如象牙雕出一般,一丝表情也无。等我饮完,就又退回了原位。
瀚延德久久地上下打量着她,终于意味深长地说:“你下去吧。”
我直勾勾望着文殊奴窈窕的背影走远。
方才她跳舞时溅起的污秽溅得连小腿肚上也是,可越是肮脏,雪白的双足越是步步生莲。能有这般步态的怎么会是带把的?一时我只恨穿的不是个英文故事,瀚延德前情提要时我至少还能分得清个he和she。
正在胡思乱想,瀚延德站却将起来,连同那三个心腹一起。我也忙立起来。瀚延德冲我做了一长揖,肃声道:“天使!只盼天军早日北上,杨延德剑履俱奋,只求一战雪耻!”
等宴席结束,天已黑尽。
瀚延德把我送回住处,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偏又有点吃撑了,睡不睡都不舒服,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中央和被闹醒了的篆儿说话,他直抱怨我不带他也去见见世面。
冷飕飕的小风一吹,我清爽了不少,刚准备去睡,有人在砰砰拍门。
篆儿去应了门,也不放来人进来,堵着门口问:“你……找哪位?”
这倒让我紧张了一下,但旋即又不紧张了,要真是刺客,也没见过还要先敲门的。
我也走向院门,把篆儿扒拉开:“哪位?”
来人站在暗地里,也没打个灯笼,我借着篆儿手里一支闪闪烁烁的蜡烛,看见他窄袖皮袄,束着双辫,一身真皋装束。听见换了个人发话,才猛地抬起头来。
他一抬头,我的面皮都抽搐了起来。
不是别人,竟然是方才堂上献舞的美人。
我脱口而出:“侯爷让你来的?”
文殊奴一怔,摇了摇头,犹犹豫豫说:“天使,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就更糟糕!
我朝他身后看去,今晚没有月亮,四下黑咕隆咚,古宅夜半,分外凄清。好在暂时没人过往,但远处火光闪动,巡夜的护卫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我进退两难,只得说:“你先进来。”
他一脸感激,忙闪身进了院子。
篆儿看看他又看看我,道:“爷,他是……”,话还没说完,就让我轰进屋里。
虽说这小子进屋后一定会偷偷朝院子里看,但让文殊奴进院子就已不对,万万不能再让他进我的屋子了。有人偷看反倒好,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待会儿要是出了点什么状况,也不至于跳进烈鬃也洗不清。
我放文殊奴到了院里,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生气,也不管他是不是站着,自己往那铺着貂皮的凳子上一倒:“找我?”
如今火光稍明,我总算能仔细看看他。这人长得十分清秀,清极了反倒生出艳来。我瞧着有几分眼熟,也不知像我那个时代的哪个明星。
不过虽说男生女相,但他这会儿卸了浓妆,总算不至于像刚才堂上那般雌雄莫辨,能看得出是个男的了。
好歹解了心中疑惑,我不由口气缓和了些:“你说吧。”
话一出口,文殊奴扑通就跪,冲我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求天使救我一命!”
此时再发生任何事情也休想让我惊讶。我突然明白自己在不高兴什么了,这一路下来的戏码实在忒狗血了!
我翘个二郎腿,把衣摆在膝盖上整理好:“哦?救你?怎么救啊?”
文殊奴匍匐在地,肩背微微颤动:“我知道侯爷和宗王间已生不睦。侯爷明知宗王善妒,今日仍叫文殊奴跳出不得帷帐的秘舞。文殊奴的死期怕是已近!”
我抠了抠鼻孔:“你太多虑啦。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今天这支天魔舞,瀚延德必不是为了色诱我,而是表明他和赫烈王彻底决裂。他会怎么处理这文殊奴的确难讲,按这狗血的套路,说不定就收进自己房里了,身体好的话每天都给赫烈王戴两次绿帽子。
文殊奴当然不肯回去洗洗睡,他抬起脸,已有两道泪痕在闪光:“天使乃是贵人,怎知怯怜口贱若蝼蚁。今日从堂上下来,我想了又想,只能想到侯爷杀我易如反掌,又为何不杀?却想不出一个他发发慈悲的理由。”
我想起今日堂上瀚延德看他恨之入骨的眼神,心里一沉,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文殊奴见我不说话,又哀哀唤道:“天使……”
我心中烦乱:“你认识我?”
他一愣,长长的睫毛微微发抖。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讨厌:“你一口一个天使的跟着叫唤,知道我这天使信上帝还是信真主吗?”
文殊奴缓慢而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嘿的一声笑了:“真巧了!我也不认识你哪。”说着向着椅背上一靠,望着乌漆抹黑的天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我素不相识,你既不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敢叫我救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怀着什么鬼胎,是不是谁给我下的饵,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打定主意,只要他开口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就立马叉他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文殊奴却说:“我想活。”
他声音不大,却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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