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月领了命,亲选五十名勇士,在虎堰城外与朱锦纹会合。
朱锦纹上一次来虎堰,是作为战俘被押进来的,对这个只有屈辱记忆的地方没有好感,对炽月的印象也不深,只记得他是个骄纵任性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少年。
所以他对夜弦的决定有些不满,不明白派那样一个只会哭的草包有什么用。
直到他见了炽月,才意识到流光如箭,时间过得比他想得快了太多。
他的眉眼还有几分少年时的影子,却再无那时的青涩稚嫩,一张脸依然绝美动人,如果七年前他的美貌容易惹人觊觎的话,那么七年后更胜往昔的容貌就让人徒生敬畏了--那是习武之人的凛冽和与生俱来的尊贵。
“炽月……”朱锦纹眯起眼睛,喃喃低语,仿佛蓦然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无奈地发现在自己蹉跎的几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三王爷,别来无恙。”炽月拱拱手,礼数周全,唇角勾起一个客气而疏远的笑容,“我奉皇兄之命协助贵国捉拿叛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玳王殿下海涵。”
朱锦纹是个单纯的人,不喜欢这种言不由衷的虚礼,只是回了一礼,道:“怀宁王客气了。”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礼多人不怪,何况还要人家帮忙抓人呢!
炽月整理了双方的情报,缩小了范围,带领两国勇士深入黎国山地,餐风宿露,搜查十余日终于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叛党踪迹。
在谷口扎营休息的时候,朱锦纹皱着眉,在帐中踱来踱去,神情十分苦恼。
炽月看着他焦虑不安的样子,问:“抓到朱蔺之后要如何处置?”
“自然是押回去交予刑部发落。”朱锦纹不解地看着他,“现下要操心的是如何能安全救出太子,只要他别伤太子,本王甚至可以在皇兄面前为他求情。”
炽月眼中终于有笑意,道:“朱锦纹,你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连那张斯文白皙的脸也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
炽月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鄙夷他,皇族子弟一生下来没有单纯的权力,坐拥权势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比旁人更多的明枪暗箭,单纯的人犹如幼兽穿过荆棘,没有能力防避,没有手段自保,只会落得遍体鳞伤、血泪斑驳。
朱锦纹眼神一黯,被直呼姓名也没恼,反而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隔阂突然被这失礼的称呼打破了,连炽月唇角略带嘲讽的笑容看起来都亲切了许多。
他有些尴尬,清清嗓子,斥道:“你这小鬼,还是那么无礼!”
炽月哈哈大笑,斟了两杯酒,与他一碰杯,道:“此言差矣!应该是更无礼了才对。”
朱锦纹也笑了,一直压在胸口的阴霾突然散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就交你这个无礼的朋友。”
炽月也喝干了,空杯一掷,笑道:“朱锦纹,我送你一份大礼。”
第六章
他果然送了他一份大礼。
朱蔺被逼入绝谷,四面楚歌,追随的门客都被斩杀尽了,最后就剩他带着两个心腹死士,挟持着太子且战且退,试图穿过山谷突围。
对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的人,炽月一向很痛快地送他们上路,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手里还抓着朱锦恆的宝贝儿子。
那孩子肩上受了伤,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被刀架在脖子上,虽然疼得眉头紧皱,倒是没哭也没闹,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镇定,比他那个不成器的三皇叔强多了。
朱锦纹亲见太子受伤,整个人几乎抓狂,声嘶力竭地喝令手下停手,生怕刀剑无眼误伤了太子,那朱蔺见有机可乘,更是奋力突围,勇士们不敢迎战,以多击寡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明昕帝怎么会派这家伙来捉拿叛党?炽月摇摇头,果断一抖缰绳纵马冲上前去,张弓搭箭,身如蛟龙,箭似流星,一箭擦着朱婴耳侧飞过,射入朱蔺腹部。
他中了一箭,砍杀的动作有所停滞,此时马蹄声已迫至耳边,朱婴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同时一股温热的血液pēn_shè到他脸上。
朱蔺搭在朱婴肩上的刀连同他的手臂一起飞了出去,炽月把那孩子揽在身前,回手一剑掷出,朱蔺还没体会到失去一臂的剧痛,便被一剑穿胸,整个人朝后飞去,直直地钉在一棵树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朱锦纹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回荡在谷中,炽月已经带着朱婴回来了。
众人先是愣了,随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朱蔺残余的心腹拿下,又去探探朱蔺的尸体,朗声报道:“玳王殿下,怀宁王殿下,贼首已伏诛!”
“死了?”朱锦纹目瞪口呆,赶忙抱过太子,检查了一下只有肩上受了点皮肉伤,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招手让随从给他包扎,“炽月,你也太鲁莽了,万一那一箭射偏了……”
炽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朱锦恆有好几个儿子,却只有一个江山。”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儿子能救则救,叛徒非抓不可,否则让人以为造反失败只要挟持他儿子就能逃出生天,朱锦恆的江山哪能坐得稳?
“你……胡说什么!”朱锦纹眉毛拧成一团,往朱婴那边看了一眼,“别让孩子听见这个!”
你以为都像你?炽月轻哼一声,此时朱婴已包扎好伤口,没要人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到炽月面前,拱手为礼,童声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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