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陆要了毛巾擦汗,用手指水杯。
他刚才来那趟,喝完水,故意把水杯摆一起,靠得很紧密。现在魏南的水杯已经挪开了一些。
关陆说,“一个理论。把刚喝过的水杯和别人的杯子摆一起,如果对方不去动,证明他和你很亲密没抗拒。”
是个测验。关陆某种程度上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不研究心理学,有时甚至觉得那些个沉迷心理学的人多少有点问题。他认为人心是最不可测验的东西,真寻根究底,谜底往往不是你会乐于接受的。但是这种认知并不阻碍他在谈判或者人际交往的过程中,用点利己的小伎俩。
魏南看着那两只玻璃杯,又看向关陆的眼睛。魏南问,“那你得出什么结论?”
关陆把自己的玻璃杯拿到手边,一口气喝完了,面不改色地说,“您的洁癖,没救了。”
一点压力消弭于无形。关陆笑了下,叫服务生续水。
他捡起那根七号铁,说,“这是初学者杆吧,没意思。”
于关陆,高尔夫横竖是个玩,魏南听了,给他换一号木。关陆一细问,那是开球杆,眼睛一亮,说这个好。
木杆,尤其是开球杆,会下苦功练的人不多。开球比别人多打出十码二十码,对总体杆数帮助不大。魏南看他练一号木,便觉棋品、球品皆如人品,察觉得到,那人生处处可识人。用一号杆更像是一场show,关陆作为玩家,果然喜欢个人秀的氛围。让他下场比赛,按规则算法,成绩或不尽如人意。但是他坚持的,都是他选择的,既然选择,再不容易也乐在其中。
那天练习,关陆打一号木的最佳成绩在两百四十外。后来他体力差不多了,就换下运动服,找魏南去吃饭。
会所的走廊里,关陆向魏南走去,走到一半,看见和经理说话的一个男人认出魏南,讶然转身,正在寒暄。他就没上去掺合,而是招了个服务生,问餐饮设施。
这个高尔夫球场临着度假酒店,有西餐厅。关陆一想,我要吃肉,冲着扒房去了。
等那四十左右的男人走了,关陆上去找魏南,说我请你吃饭,当是付指导费哈。
才下午四点,刚出完一身汗,关陆精力旺盛兼胃口好。他看桌上刀叉甚锋利,就琢磨着点个刀一锯能渗血的三成熟牛排。关陆正在两个产地间犹豫,看眼魏南,人家那菜单已经翻到清淡的一页了。关陆在心里笑了一下,点餐时,没要鲜血淋漓的,改成俄罗斯辣羊排。
餐包和汤过后,前菜是鹅肝。
关陆放下叉子,眼神忽然变得蛮有兴致的样子,叫魏南看后面。
餐厅入口,半小时前和魏南打过招呼的那男人来了,跟在一位穿运动服的老人身后。虽然亦步亦趋的,却不像秘书或者下属,更像晚辈。
他们坐的地方临窗,中间隔了圆柱,对方一时不一定看得见。关陆装着沉吟,“您要不要理别人一下?”
那是魏南父亲一位姓傅的旧识和他女婿。傅老在某研究所做副主任时,因妻子的背景关系,和魏南的父亲有点头之交,后来北调,是搞技术的人里官运亨通的那一类。他的女儿读完书后留在宣台工作,临近年关,在此遇到他也不出奇。
关陆不知道这些,方才一问,也是事不关己的关心。
魏南根本没转身,看着玻璃倒影,只回答,“不急。先吃饭。”
关陆也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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