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艄公浑身血淋林地从河里爬出来,破口大骂,言语极为难听。不过,这就不是刘子安管得着的了。
走到城门口,还未进城,刘子安就闻到了烤焦的味道。
“好热、好渴......”刘子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烤干了,不由得对此处产生了惧意。
“这地方怎么这么热?!要不咱们回去吧。”跟刘子安一同来的众鬼中的一个说道。
不少鬼都点头表示赞同。
枉死河畔虽然凄凉,但好歹没这么燥热难耐。
然而,他们刚刚往回走了不过数步,就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鬼差给拦住了。
“众位是要去哪儿啊?”
“我、我们要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那鬼差笑道,“地狱有什么回头路?即使侥幸能回到地上又怎样?亦不过是行尸走肉嘛。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做个了断!我们这大地狱,有无数乐子,无处好处,让你欢喜。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到铁围山中去,变成神仙也枉然。”
刘子安愕然,他倒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说地狱好。
再细看那鬼差,发现竟是个女子模样,顾盼流转,煞是动人。
刘子安错眼再看别处,发现亦有脸庞标致的青年男女鬼差做着同样的吆喝。男鬼差负责劝化新死的女鬼,女鬼差则负责劝化新死的男鬼。
大多数鬼经他们这一糊弄,便跟灌了mí_hún汤似的,乖乖地进了地府。
也有那不上路子的,任女鬼百般挑逗,男鬼千番劝慰,抵死不从,抱着路边的柱子,哭天抢地,说什么都要重返人间。
这时候,就有牛头马面走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叉起,扔到枉死河里喂鱼。
这般恩威并施、宽猛并济的手段,却让多少鬼魂永陷地狱,再无出头之日?
刘子安叹了口气,跟着大部队踏进了地府。
一进大门,刘子安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锅,下面堆着无数柴火,锅里是翻滚的黑油。那鬼差见油热得差不多了,就叉起身侧的鬼扔进油锅里,炸得噼里啪啦的,还不时翻个面。待那鬼炸透了,就放在旁边,让他缓缓,过会儿再下油锅。
不过,看的时间久了,刘子安发现,并非个个鬼都是这个流程。有时候,见炸的火候正好,那鬼差便会将其提到嘴边,咯吱咯吱地嚼下肚里。
刘子安骇然,恍惚间仿佛明白了先前听到牛头与那怕死鬼谈话的内容。
“没想到地狱也有这种以权谋私的人!”刘子安恨恨地想。
过了那油锅,刘子安一行来到了一条大路之上。
路的两侧都是些低矮的茅草屋,里面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领头的鬼差带他们每个屋子都参观了一下。
或见牛头马面按着鬼魂,将他们的舌头从嘴里掏出来,拉得长长的,让牛用犁来耕它;
或见有鬼差剖开鬼魂的胸膛,挖出其心脏,扔给夜叉吞食;
或见一片高低起伏的剑林,剑头上闪着寒光。无数鬼魂被逼着爬那剑树。爬得好的,牛头马面会在下面喝彩,爬得不好的,则会被无情地鞭打,以儆效尤。不过不管爬得好或不好,没有人能爬到树顶,他们在到达那里之前便已断手断脚,血肉横飞,而后跌落下来;
或见一群鬼魂在深坑之内被牛追赶,用角顶,用蹄踩,转眼便为肉酱;
或见牛头马面以烧熟的铜汁灌进鬼魂口中;
或见广大粪池,臭不可闻,无数鬼魂踊跃其中,神情凄苦;
或见一大冰窖,无数鬼魂赤身luǒ_tǐ身处其中,脚下踩着冰,怀里抱着冰,在彻骨的寒冷中瑟瑟发抖;
或见牛头马面给无数鬼魂剖皮,然后把烧红的烙铁放入其中,复又将皮缝起,如此反复;
或见牛头马面往鬼魂头顶开一口,往下直灌水银,众鬼哀嚎,兀自挑起,然而皮已然脱落,鬼差称之曰金蝉脱壳;
或见有大铁锤不停地撞击鬼魂的胸背;
或见遍地都是大火,追赶焚烧着那些鬼魂;
或见空中到处飞着铁蒺藜;
或见地上到处爬满铁蛇,缠绕在鬼魂的脖颈之上;
或见满地奔跑着铁狗,追逐撕咬着那些鬼魂,啃噬着他们的骨头;
或见地面上全是烧红的铁板,让鬼魂无处落脚;
或见烧红的铁枪横冲直撞;
或见牛头马面为鬼魂片片剐肉,抽血,剔筋,削鼻,挖眼,拔牙......
凡此种种,令刘子安大为惊讶,几近不忍直视。
“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如同这些鬼魂一般吧。”刘子安心道,不由得悲从心来。正要和先前的书生鬼交流一下思想,却见他们个个神情呆滞,仿佛没了思考能力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吓傻了?”刘子安心道。
他不知道的是,凡死魂在到阎王殿之前,皆要往无间地狱走上那么一遭。原因无他,就是为了让他们过遍眼,等到了审判之时,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了。
刘子安是生魂,自然不受其影响。
“行了,咱们到殿上去吧。”引路的鬼差道。
众鬼闻言,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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