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吗?”
就算他在悬崖的边缘,随时可能会跌落,那双手也永远不会松开。
也许他会被他拉出深渊,也许他们会一同坠落,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我……”
他想说他明白,可是他的嗓子被堵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过去被谢筠惩罚时,被冷漠对待时,差点死在海中时,决心放弃自己性命时,他都没有哭。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哭有什么意义?
不被期待的眼泪就算落了下来,也只是徒劳。
但现在,他扑进叶风城的怀里,哭得像是要断气。
而叶风城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让他不至于被自己的眼泪呛住。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他是说不出来,而叶风城是已经说完了要说的全部。所有的东西都过去了,而未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会知晓。唯独一点,他会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两个人在一起。
只有到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是的,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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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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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沉没在海平线的尽头,而这艘船破开浪涛,向着落日的故乡而去。
叶惟远在甲板上待了好一会,咸腥的海风吹拂在面颊上又湿又黏,还带着几分缠绵的热意,就跟那迟迟不肯来却暗地里撩人的夏天似的。
“你在顾虑什么?”
船上只有他与叶风城二人,因此他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来人是谁。
“我没有顾虑。”
说完他的嘴角便拉了下来。不说叶风城,连他自己也不信这说法。
“我在想,也许小婶婶一点都不想见到我这个刽子手。”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葬着叶家列代先祖的遥鹿岛,也是叶高岑夫妇的合葬处。
“她是我杀的第一个人。我必须要杀她,鬼胎这种东西,从怀上那一刻便有了自我意识,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绝不存在什么堕掉鬼胎母体还能活命的法子。若是让叶泷水得了这鬼胎的躯壳,世间就真的没什么东西能奈何得了他了。”叶惟远对着光抬起惯常持刀的那只手,余晖附着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宛如那日洗不掉的粘稠鲜血,“那天她本在屋内午睡,以为敲门的是小叔叔,开门时还在抱怨他这些日子总见不到人,却没想到等来了我这个魔头。她死前那么用力地护着肚子,用尽最后的气力喊小叔叔,求他救他们的孩子。你想象不到,小叔叔不见她,她居然开始哀求我,求我这个凶手救她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救她,我救了她,谁来救救我,救救那些被叶泷水害的人……”
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叶惟远将脸埋进掌间,肩胛骨一阵剧烈地颤抖。过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只是眼眶外仍旧一圈红,轻声问,“你是何时察觉到不对的?”
“打一开始。”
“是吗?”
见叶惟远仍有疑虑,叶风城将他把整件事抽丝剥茧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前期他做了许多的无用功,而真正触碰到谜团深处的那些东西得从那个满月之夜说起。叶高岑书房里的那副画中留有叶琅瑄的精魄,封存着一段千年前的叶家往事。随着岁月的变迁,叶琅瑄的术法逐渐消退,若是他错过那次月圆没有进到画中,就算他后来查到叶泷水头上,也要多走许多弯路,浪费太多本就匮乏的时间。
“也许是天意如此。”
画中之事叶惟远听叶高岑说起过。当初叶高岑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掌握到其中玄机,没料到叶风城会如此快就堪破,将矛头转到了理应死去的叶泷水身上,查明当年兄弟反目的真相,以及叶家历代短命背后那道骇人听闻的毒咒。
“到现在我还有几件事不明白。其中之一便是小叔叔的魂魄并未入轮回,而是消失在了天地间,我想知道他的魂魄现今身在何处。”
“这个啊,只怕是不在天地间任何地方了吧。”叶惟远看向远处,目光怅惘,“我确定小婶婶断了气就去找他,如法炮制地杀了他,将他的头颅砍下,用他教给我的术法将他的魂魄拘束在我的身躯内,然后出城,按他一开始给我制定的路线逃往了北方。”
以肉身为容器拘禁魂魄,对肉身本来的魂魄伤害巨大。
“你……”
“你也猜到了。叶泷水的肉身伤得太重,根本就无法再使用,若是鬼胎没了,他就急需一具流着叶家人血的肉身。我这样送上门去,哪怕叶泷水再怎么不信任,也不会将我拒之门外。”说起叶泷水,叶惟远的语调里带上几分冰冷的讥诮,“只是他这样自傲的家伙怎么也想不到,我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一体两魂,他以为击溃了小叔叔的魂魄就能夺舍,没想到我就在那里等他,等着把他送到地狱深处里去。”
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连通了人世间和无间炼狱。
唯独没料到的是冥府没有收下他的魂魄,让他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往事太过惨烈,他说完后长长地静默便降了下来,唯有海浪涛声依旧。
“那时我差点找不到你,是个女人帮了我。她说她知道你在那里,扯着我往你那里走。”
叶风城说,他被那茫茫多的活傀儡和木偶人拦路,凭本能一路杀过去,到后来血糊到眼睛里,有些迷失了方向。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红衣女突然问他,是不是来找叶惟远的,如果是的话,她能带他去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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