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丝帛中央嵌着一块牛皮地图,地图中央两山对峙,三江汇流,正是君和关。
白清扬用扇子在图上划出一条道道,分开铭江、天水,道:“容王之兵陈于含宕南岸,岭南水师最为强盛,我自南下后,日日参详岭南水师,其大船快帆,精良水勇,不出七日,尽可兵临君和关下,于铭江、天水之间拉开一道棘栏。”
白鸾沉思片刻,道:“既如此,五月初五,容王可否发兵?”
白清扬拍扇一笑:“文世子果然厉害,猜得一点不差。五月初五甚好。”
白鸾颔首:“后日平西王于北山出兵,直下君和关,于大理王会战鹿鸣原,鹿鸣原南临天水,大理王凭江扎寨,届时便由岭南水勇断其后路。”
白清扬望着图中君和关与铭江的天险之势,沉吟片刻道:“此一战,若不能全歼乱党,日后难有太平宁日……”说罢,望向白鸾,脸上是少有的沉静肃然,“平西王与岭南王累世不合,而今之战,大理王部下七郡一十六藩,兵勇二十万,平西王有五万铁骑,而岭南王只有两万水师,若不能同心同敌,此战必败。”
白鸾神色淡然:“白清扬,这天下之争,与我早就没有一点干系,你要问的,是这个吧?”
白清扬眉梢一挑:“你当真?”
白鸾道:“当初太清殿一场大火,便是先帝默许白氏子孙只留一人,在云霄殿密道里我就与你说过,我并非先帝六子。栖身皇宫,假借皇子身份,是从人之愿,情非得已。这件事情,我已经与韩琦说明了。”
白清扬面露诧色:“韩琦?平西王世子?”
白鸾颔首:“不错,中原之外二十四藩王中,唯一对先皇忠心耿耿的便只有平西王韩世初,如今韩世初知晓你是先皇唯一子嗣,即便他与容王不和,为着白氏江山,他也知道什么事情当做。”
白清扬缓缓点头。
白鸾说罢起身,长袖在桌面一扫,将图纸卷起,向白清扬道:“此一战后,我便离开中土,人心难测,天道无亲,这江山两字,就凭你担待扶持了……保重。”
说罢合袖一礼。
白清扬愣在原处。白鸾对他如此殷殷相告,简直令他受宠若惊了。之前他一直以为白鸾所说的系心天下之外是骗人的,原来他真是打算将这一方金玺,万里江山抛向一边……
那个总是淡淡蹙眉,对庙堂之事毫不关心的六皇子,原来真的不过就是皇宫之中一个寄客而已。
那个总是以一盘棋,一杯茶默默迎接自己的弘明殿主人,原来真的不过就是等着跟自己下一盘棋而已。
想到这里,白清扬展开扇子掩着嘴,哈哈大笑两声:“妙哉!妙哉!江山这东西,可不就是无趣的很!”
白鸾的身影在林间道上渐行渐远,身后乖巧地跟着一个又呆又好玩的柳传羽,白清扬看在眼里,眉梢眼角含着笑意,竟然忍不住对白鸾生出几分羡慕来。
与白清扬别后,白鸾与柳传羽回到君和关下,守关将领一见白鸾,吓得屁滚尿流地连忙冲下来将六皇子迎入关去。
君和关左右都是高山,石壁陡峭猿猴愁攀,关口屯驻着重兵,关下一点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太阳高高升起,正午将近,雪水在山石的缝隙中汩汩流淌,山谷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柳传羽随白鸾穿过营寨,径直走向白鸾的住所,白鸾屏退屋中伺候的侍从,然后闭门,让柳传羽与他相对坐于榻上。
白鸾向他道:“行功时热力外溢,以免心浮气躁,将外衣解了。”
柳传羽一听,脸色立即变红。
白鸾知道他想多了,只笑一笑,将外衣解开,盘膝坐在他对面。柳传羽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时不时瞟向白鸾中衣领口,沿着那白皙细腻的脖颈往下看去,只能隐隐见到一小块锁骨间的肌肤,还未运功,便开始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白鸾见他这种时候也能犯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手指一弹,一道气流打在柳传羽眉心,柳传羽痛得哎哟一声,这才回过神,发现白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大感尴尬,慌忙收敛心神,解了外衣与白鸾对面而坐。
白鸾道:“昔日佛祖树下冥思,腹中饥饿,有一白孔雀衔来花果,喂食佛祖,佛祖感念白鸟投食之恩,于是将修习不死之身的心经说与白孔雀听,这经文的内容,就是《髓经》。不动明王的宝瓶上刻有两篇经文,一篇是《大德缘通经》,当初托莲女就是偷练了《大德缘通经》才致走火入魔……而另外一篇,就是《髓经》。”
柳传羽灵机一动:“你交给我的‘死生歌诀’其实根本不是《玉函经》里的内容,而是《髓经》里的心法?”
白鸾点头:“不错,我当初怕你说漏了嘴惹上性命危险,故而假托《玉函经》将心诀教给你。《髓经》分为里八阙和外八阙,‘死生歌诀’是外八阙,十几年前亘迦就教你过,如今你应该终于融会贯通,现在我将里八阙说给你听,你随我一同调息。”
柳传羽应声闭上双眼,双手推出与白鸾并掌,排除杂念,耳边白鸾一字一字念出心经,柳传羽随着白鸾口诀,运转体内真气,不知不觉中,感到胸腹四肢之中另有两股隐隐的寒热气流涌现出来,时而交融,时而分散。他心知这便是合生万物的阴阳炼化之气,这两道气流顺着手掌流入白鸾体内,一个周天之后又从白鸾体内返回,两气此消彼长,阴阳互生,越来越强。
柳传羽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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