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不出来,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
说了,临花会信麽?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临花自己给了自己一刀,躺在他身边,还在絮絮念叨著顾西辞的好,他说顾西辞送过他一个指甲大的核桃,上面有一支水师军队,他特别喜欢。
青君便想,顾西辞不过是个没落世子,我才是正儿八经地将门出身,那核桃水师是我费尽心思弄到手的,又托人低价卖给顾西辞,经由顾西辞的手给你的。
临花说顾西辞常常半夜还翻他家墙头过来,有时候他喝多了,早上起来躺在床上,规规矩矩地盖著被子,他便知道顾西辞又来过了。
青君就咬牙想,顾西辞那个小身子,不要说爬墙了,路走多了都喘气,老子是世家将才,能文善武,才能每天爬你家墙头,帮你盖被子,还不被你家侍卫发现。
临花说顾西辞愿意陪他喝花酒,从来不会笑他沈醉温柔乡。
青君就想撞墙,销金窟都是老子的人,老子把各色美人送过去讨好你,还让她们倒贴你,你真以为你英俊无敌,她们都巴巴地喜欢你,求著你啊!你敢不敢不要这麽自恋啊!
血蔓延了一地,他渐渐地连想都不想了,临花也似乎没力气了,弱弱地说,你为什麽要害他呢,为什麽呢,为什麽呢……如果你不杀顾西辞多好,那我也就不用杀你了。
青君想说,我为什麽杀顾西辞呢,你为什麽不问问你老爹呢?为什麽你老爹非要造反呢!
他已经没了力气,还是想最後摸摸临花,他伸出手去,抓到了临花的腰带,那上面系著一块玉佩,青君先前看到的,是一只仙鹤图案,碧色可喜。
他的那柄骨扇已经被替代了,其实他知道的,那柄染著他骨血的扇子被临花送给了狱卒拯救顾西辞,他花费万金又从狱卒那里买回了扇子。
他给的东西,临花都扔了,唯有这个骨扇因为珍贵一直留著,最终却还是被临花给放弃了。
他慢慢地蜷缩起手指,他连最後一丝力气都没有了,那个百花衰落的傍晚,他死於临花的刀之下,死的绝望又不甘。
他摸摸额头,夏天的日头实在是长,居然还没有完全黑透,行人倒是少了,大概都回家吃饭了。
“要不我们也先去吃饭,吃晚饭再办事?”
他小小声提议,倒不是真想吃饭,而是临花总对吃饭有一股异样的执著。
“不去。”临花挥挥手,破天荒地拒绝了要求,虽然他满脸都写著“好啊好啊去吃饭吧”的惋惜,“天就要黑了,我们时间不多。”
其实到现在,青君都不知道他要干什麽,不过他也懒得问,哦了一声缩回车座,继续魂游天外。
他跟临花就像生来相克的,那时节他当主考官,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冀北总兵元帅公子的字迹,那时候临花才情高,冠盖满京华,写的字都卖著高价,他一介文官,如何能不认识。
那时节正是嫡庶相争的时候,太子两废两立,里面本就牵著一大堆官员,那届试子别的倒还罢了,偏偏他爹是总兵,虽说在位阶上只是一个从一品,可是那是实权啊,无论是临花入东宫党还是入庶子党,於哪一方来说,都是绝对灾难。
他惜才,正是要他避开这个祸乱,临花却不领情,三年之後又考,那时节嫡庶之争已进入了白热化,临花偏偏还入了庶子党,替庶子党冲锋陷阵激动的很。
太子恨临花恨的牙痒痒,登位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却又顾忌著初初即位的名声,假意要从轻处理,别的臣子不理解还罢了,他是太子太傅,看著太子长大的,岂能不清楚太子心里的疙瘩,也只好出口求重罚,太子果真龙心大悦地准了。
若太子真不是那麽恨,哪里会那样下旨。
他到底还是惜才的,纵然不喜欢临花,还是想了法子收买狱卒准备好了死囚替换,这边厢才准备好,就待著上法场行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临花那边厢倒是傲骨的很,自戕了。
无论他们怎麽努力,反正总是要误会的,然後对决。
临花总是说他残忍,他想临花何尝不是残忍,从来都懒得去想他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管他到底想干什麽。
他清清冷冷孑然一身,从未心动过,也便永远这样,临花身边却总是一茬一茬的情人,换了牡丹蔷薇又是将离芙蓉,换了这个就是长琴顾西辞,偶尔还能与辰星凤行他们搞搞暧昧,他纵然难受,又何曾真正的痛下杀手过。
“你说。”临花托腮看窗外,“你说,如果我们分开会怎样?”
“嗯?”
“分开呀。”临花头也不回地说,“你不累啊,总纠缠在一起又闹不出好结果来,我们分开比较好吧。”
是的,总是互相伤害的,为什麽还要在一起。
“阿青。”临花说,“过了今晚,我们就来个了断吧。”
“好。”
临花转过头来一笑:“好乖,如果能活过今天的话,我们以後做朋友好不好?”
青君看著他,郑重道:“好。”
如果我们能活著,如果我们能活著,我们就了断,他摸摸肉球,肉球仰起头,满眼悲悯。
百花杀 95 北山倾
等待到天空完全黑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临花拎著肉球带著青君一步三晃悠地去了青君老家。
整个小区都被笼罩在一片温润的白光里,天空浓蓝,那片白光温暖又洁白,像是一个浅浅的防护罩。
临花等待的效果出来了,这小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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