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小兵,他一脸忧伤似的直视着我。他仿佛已经看透了我。在他面前,我也不必有什么难堪,可是却要压抑不住那深深的负愧感。我在他身上看见了某种心里的恐惧,简直不想对着他看了。
我伸手将他的围巾重围了回去。我只道:“你现在这样,王任知道吗?”
小兵沉默。过一下子他说:“萧渔,真的不要三心二意了。”
我看着小兵走开了。我好久才迈开脚步,穿过马路。等一下就要见到徐征,本来是怎样的心情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徐征,我接了:“我快到了。”
那头的声音带着笑:“说好的时间没有看见你,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略顿了顿,只道:“你再等等吧。”
徐征的语气放轻:“等多久都可以。”
我心里并不觉得有任何动摇。结束通话了。我收起手机,眼看下一个路口就到了那间咖啡店。其实刚刚真是想不要见面了,然而想想,最好也还是当面把话说清楚。
我想到与徐征之间的所有,都是无关爱意的。关玮说的对,他是个知道怎样仔细体贴的人,向来也看穿他的技俩,只是为了逃避另一段关系的不顺利,甘愿被蒙蔽。我承认,对徐征有一定程度好感,在性的方面也受到吸引。他带我的是不同于方微舟给我的刺激。
然而也只有刺激了。
这些日子背着方微舟与他在一起,那感觉并不能够称作快乐,沉迷很短暂,那迷惑积累在心中凿出的空洞一天比一天深,无论如何也填不满,根本也想象不了与他之间会有什么长远的发展。
又不论方微舟对我怎样,我总是想象到以后的情形。即使好像平淡无味。
我走到咖啡店前,正要进去,手机又响了。我接起来:“喂?”
徐征道:“不用进去了,你看前面。”
我往马路上看,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下。我倒是认得,这是徐征的车。靠近我这里的车窗放下来,他在驾驶座上,讲着电话。
我听见他说:“上车。”
我挂断,几步上前拉开车门。等我坐好了,他马上开出去。他笑道:“你来晚了,已经不够时间喝咖啡。”
我不接这个碴,只安静着。
徐征像是看来一眼。车子慢了速度,前面车子也走不快,似乎排起了一长串。听见他问:“怎么了?”
我顿了顿,看他一眼:“我有件事告诉你。”
徐征略看了来。他的嘴也似乎掀动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放慢了,车内的空调声却是放大了,咻咻地,就连空气都仿佛能够看见形状,气压推挤起来。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心跳很快,耳中嗡嗡鸣叫起来——一个砰的巨响!车头往前方撞上去——我感到整个身体也跟着剧烈振动,并不能控制地往前撞上储物箱,瞬间胸口一阵剧痛,马上脑袋又重重往后摔。我感到眼前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场连环车祸。一辆车不注意减速,狠狠地撞上前面的。这条马路早已经壅塞起来,连成了长而蜿蜒的阵形,以至于就撞了整排。越靠前的车子越严重。徐征的车子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位子,撞击上来的力道还是大,震得后面玻璃整个破碎了。前玻璃也没有太过幸免。我感到脑中空白只有一下子,突然一切又清清楚楚了。然而也还是胡里胡涂,呆住了。眼前的混乱仿佛拍电影似的,好像假的,可真实的吓人。
我感到昏眩,身体其他方面倒是不怎样疼痛。突然我这里的车门打开,徐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他喊着什么,一面拉我下车。我掉头看他,他的一边额角大概有伤,血沿着往下流了半张脸,很狼狈的样子。我一时脚软不能站好,撞了他一下,他皱起眉,神情仿佛痛苦,还是撑住我。
他问着我什么,我只是摇头,可也去扶住他。我看看周围,简直不明白究竟怎么会发生的。在这里有许多好像我这样不知所措的人,遍布各种声音,哭喊着,谁和谁在大叫着什么,许许多多的,闹哄哄的,场面非常乱。马路上烟尘飞扬,一部接着一部汽车推挤在一块,几乎不成样子。尤其肇事的那辆车,一群人正在那里抢救。
很快一辆辆的救护车来了,全部伤者被送到附近一间医院。这医院规模并不小,通常不论何时急诊室也都是挤满病人,突然大量病患又挤进来,越加乱纷纷。医护人员一个比一个神气凝重,那肇事者满身是血的躺在救护床上推进了急救室,过一下子又推了一个伤重的进去,也不知道是谁。
我与徐征可算其中不太严重的。车子不受控制往前撞,靠他那里的车头几乎凹陷,虽然有气囊的保护,可撞的力道太强,他的左肩连带整只手也还是碰伤了,好在他的腿没有事,不过前面玻璃破开来,虽然他及时躲了一下,额头还是划伤。一个医师帮他处理好了额头的伤,不过他的左手臂去照了x光片回来,发现有点骨裂。
比他的情形,我又好多了,脸和手背给玻璃划的伤口很小。可当时震荡,胸口朝前狠狠地撞上去,后脑又往后摔在头枕上。因这样一直头晕。医院向来人多吵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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