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亦很是自责,又担心宋然的身体,令人煮了绿豆汤给宋然喝;又担心吕宋成回来不知该是怎么个形容,也是有些愁眉苦脸。如此,宋然更待不下去了,只说回去后会即刻修书来,跟吕宋城禀明情况,而且自己还有机会参加年末的补录,一方面安慰陈氏,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补录……这个朝代的补录,不过是一种形式,只是学政大人任上的必须的一项事务。真正有才的考生早就入官学继续念书,等待录科,然后参加乡试。自己其实也应该如此,特别是学识并不比别人差,却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离开,宋然的心实在是不甘。
他躺在马车上,脑海里却还不停地转,越想越郁闷,一下子坐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三爷,是要喝水吗?”常福回过神来,忙问。
宋然摇摇头。
常福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而自己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这次的事,自己担着很大干系,回去怎么跟二爷交代呢?
回到吕城,已是第三天了。自进了城,宋然便有些坐卧不安,不知如何面对吕宋成,暂且可逃避;但吕宋峤那里,又何尝不是无法面对?想起二哥关切温柔的眼神,想起他对自己的期望,自己却像个打了败仗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
本来,人生道路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一场小考失败,不足为奇,许多人考了又考,到了中年依然是童生,更有人白发满头时还去参加院试。但宋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经历极少,这次的受挫已经是他人生中遭受的最大的打击了。
临行前的家中的重视,每个人脸上流露出来的荣光,门口送别时的殷殷嘱托,还如在眼前,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宋然真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能重新开始,可惜是绝不可能了。
他撩起帘子张望,车子已经走在吕城主道上,因接近饭时,街上人并不多。行至一座小桥钱,他忽然叫了声:“停下!”
前边的吕贵犹豫了一下,问:“三爷是要在这停吗?”
“嗯。常福,你回去跟二哥说我在这,就说……唉,算了!”
说着,车子停了,宋然干脆利落地跳下车,不管后面常福焦急的喊叫,径直往后头的一所宅子走去。
因宋然来过多次,那些下人都知道他,便直接引他到莳风的屋子里。
“大白天的,你来这干什么?”莳风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儿,随便披了件长衫,趿拉着鞋子出来,看见宋然,简直莫名其妙。
“白天就不能来吗?”宋然不管,自去斟茶喝。
莳风一脸狐疑,看着他自斟了茶,一口气灌下去,忽地一拍桌子,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说:“不对!你不是去青州考试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宋然朝他苦笑一下,晃晃手中的杯子,问:“有酒么?”
莳风:“……”
第20章 疑窦
吕宋峤赶到的时候,宋然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吕宋峤气不打一处来,冲莳风问道:“这怎么回事?”
“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回事?”莳风白了他一眼,摇着扇子,又说:“我才刚睡醒,你家这宝贝就自己进来了,一进来就问我要酒喝,我可没有招他。”
吕宋峤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宋然的脸,叫道:“宋然,宋然,醒醒——哎,你叫人做碗醒酒汤来。”
莳风拿扇子一敲吕宋峤的手,说:“让他这样更好,喝什么醒酒汤?”说着,也挪过来,看看宋然,只见他只露了一侧脸,脸色绯红,呼吸均匀,已是醉入梦乡。于是把扇子放下,又对吕宋峤说:“来,把他弄到床上睡去。”
吕宋峤只好架起宋然一边胳膀,莳风在另一起,两人合力将宋然架起,送至里面床上。吕宋峤又帮他脱去鞋子,解了外衫,安顿好才出来。
莳风给吕宋峤倒了一杯茶,送至他唇边,吕宋峤喝了,坐下,想了一想,才说:“才刚他那小厮自己回到府中,说宋然在考场上中暑,文章没作完,中途就出来了。”
“怎么会中暑?我看他的身子也不是弱不禁风啊!”莳风皱皱眉头。
吕宋峤说:“我也奇怪,问了,说那日晨起大家都睡得很死,竟没一个人叫醒他,所以入场已经迟了,只得坐在太阳底下……”说着,他又看看里间,惋惜道:“可惜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三弟学问不比别人差,这一耽搁又得三年。定是怕我训他,所以才跑你这来了,只是不该给他喝酒,上次不闹了回风寒?”
莳风难得当一次好人,说:“我看他一脸烦闷,气色也不好,定是没怎么歇息,喝醉了睡一觉,才精神。你放心,我哄他吃了饭的。”
吕宋峤默然不语,只点了点头。
外边天色阴阴的,乌云滚滚而来,倏地,乱风掠过,吹得窗木吱呀作响,眼看雷阵雨要下来了。
吕宋峤起身,进去看宋然有没有醒,又帮他盖了张薄薄的被子。出来,见莳风还在沉思,便推了推他肩膀,说:“不用想了,过一阵子就好,急不了的。”
莳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回手抓着吕宋峤的手,把他拉过来,坐下,说:“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蹊跷?”
莳风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正经起来,说:“你不记得了?这不是跟你那会儿挺像吗?”
吕宋峤双眼猛地直视莳风,问:“什么意思?!”
莳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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