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严庄心里慌得厉害,尤其是见到书令史急吼吼而失态的模样,心里愈发的没底。不错,斥责了一句之后,他却发现,书令史虽然急吼吼,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却不是惊慌。
“大尹,是元少尹,天子,天子诏书到了……”
见那书令史说的语无伦次,严庄强压着心头的烦躁,问道:
“什么诏书?元少尹又怎么了?”
直至此时,那书令史才算站稳了脚,喘匀了气,说道:
“天子诏书是颁给元少尹的,应是有大任命!”
闻言,严庄心头一动,半倾着身子问道:
“你是说,天子诏书并未经过中书门下?”
“是,是天子中旨!”
如今的天子诏书名义上是天子颁发,实际上却操控在秦晋手中,如果这道诏书没有通过中书门下就直接颁了下来,看来是秦晋不想政事堂插手,而究竟是什么事不想政事堂插手呢?
毕竟诏书是颁给元一枕的,他便嘱咐书令史替元一枕接下,然后就草草的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严庄陷入了沉思,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此前因为个人命运而忐忑不安,这完全是多余的,也许秦晋压根就没想着追究这种失误呢!
然则,这种猜测又推翻了他以往对秦晋和神武军的认知,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眼下这乱哄哄的局面了。
疲惫之下,严庄靠向了身后的软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不愿再多想一想,只安宁而又贪婪的享受这片刻的平静。片刻功夫,他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用一种兴奋而又高亢的语调大声的说这话。
这是严庄最为生气的,平时严格禁止身边的佐吏如此大声喧哗,他猛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却是元一枕。
元一枕竟好端端的站在眼前,而且从眼睛里到脸上到处都洋溢着志得意满。
“大尹,大尹,祸事没了,非但不是祸事,对下吏而言反倒是大大的好事呢!”
“什么,什么?你慢些说,究竟什么祸事,什么好事?”
元一枕满脸堆笑,赶上前来,完全没了此前的如丧考妣。
“秦大夫说过了,抓捕凶徒一事,大尹与下吏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只要能尽快的平息谣言和议论,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可以的,这,这可是秦大夫的原话呢。还有,秦大夫又说了,要重建千牛卫,专司负责监察百官,要,要下吏去领将印呢!”
闻言至此,严庄终于彻底从浅睡中清醒了过来,霍然起身。
“原来秦大夫心中的千牛卫将军人选竟然是你!”
这一句倒使得元一枕愣怔了片刻,问道:
“难,难道大尹早知道此事?”
严庄又缓缓的坐了回去,这时他虽然知道安然度过那无妄的一劫,心中却难免有些失落,实在想不到,新一任的千牛卫将军居然是这个看起来有些愚蠢的元一枕。
然则,严庄也知道,秦晋向来以识人用人见长,不论多么被人不看好的人物,只要经过秦晋之手,放到合适的位置就是难得的人才。
比如负责神武军密探的杜乾运,这厮从前只是个靠巴结上位的小官,先后投靠过李林甫、杨国忠等人,种种行径令人不齿,后来不知怎的竟投靠了秦晋,从此以后便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虽然没有官身,但其在神武军中的地位却是寻常人难以比拟的。
因为,严庄曾听过一些传闻,神武军的补给物资并非完全仰赖于朝廷府库,而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这就令人十分惊奇了,神武军不屯田,又没有征税的权力,这补给又是从何处自给自足的呢?
杜乾运的关键处就在这里,据说神武军所需的钱财物资,皆有商路贸易而来,而这厮所控扼的就是一条条无形的商路与数不清的商队。一手掌握如此雄厚的资财,恐怕就算政事堂的第五相公也要艳羡不已吧。
当然,这些大多都是严庄道听途说而来,神武军内部究竟怎样,他这种不身在其中的局外人是绝难知晓的。
再比如田承嗣,刚刚投降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拿正眼看他,反而是秦晋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和重用,现如今已经是掌控京畿宿卫人马的军使,其风光与地位已经隐隐然后来居上。
严庄看了元一枕一眼,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秦大夫要重建千牛卫,却不知动作如此之快!”
说着,他又加重了语气问道:
“你可知道这千牛卫与从前的千牛卫有什么区别吗?”
元一枕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
“此中利害,下吏还是知道的,统带甲兵,监察百官,又有逐捕审讯之权,比起汉时的司隶校尉也不遑多让了!”
严庄重重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而今所谓千牛卫已经是秦大夫之鹰犬,做得好将鸡犬得道……”
话只说了一半,后半截虽然没说,可谁又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呢?元一枕却满不在乎,反而显出了一丝从前未有过的倨傲表情。
“机会与危险从来都是并存的,下吏倒觉得,生不能九鼎而食,死亦当九鼎而烹!”
严庄愣住了,他从未发现,这个阿谀谄媚毫无官吏尊严,有时又看起来胆小如鼠蠢入住狗的家伙,居然有这种志向。
瞬息间,竟生出了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老夫眼拙,竟看不出少尹有主父偃之志!”
此话说的有些唏嘘,又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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