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下来,秦晋刚刚透‘露’给他的消息,已经足够他寒彻骨髓的了。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又在天子的御座上坐了两年多,有着足够斗争经验的他,完全可以猜得到,一旦十王宅的事情闹大了,李氏皇族与神武军撕破了脸,秦晋很可能就会选择最恶劣的一种办法。
虽然这种办法也未必是秦晋能够接受的,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顺理成章了。
发泄过后的李亨已经恢复了平静,不会再因为愤怒而被冲昏了头脑,他所想象得到的就是十王宅内宗室一旦结伙反对秦晋,其‘精’神虽然可嘉,但也只是徒劳无功的意气用事而已。
在李亨的意识中,秦晋是个冷静而又冷血的人,他曾听过宦官宫人‘私’下里议论的城中趣事,其中秦晋半年不回家‘门’,及至顾不得将家属接回长安,如此种种事情,在宦官宫人们口中是可供消遣的谈资,可落在了李亨的耳朵里,则得出了另一番结论。
秦晋部将公主和儿子接回长安,考虑的恐怕是更为深远,不论这种深远可以从何处见得,终究是证明其心冷薄情。试问,天底下哪个做父亲的不惦记儿子,哪个做丈夫的不想念妻子……
心底里如此发问着,李亨却蓦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已经死掉的玄宗皇帝,他不就是可以狠心的杀掉亲生儿子,又对贵妃的死无动于衷吗?
无论是一日杀三子,还是坐看杨贵妃被处死,说到底他的父皇是天生的自‘私’鬼,为了权力和地位可以做出任何有违人伦的事情,这一点,李亨自问做不到,所以他也许不是个及格的天子。
想到此中种种,李亨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秦晋,心想:这个家伙也许就是这样的人吧,妻子儿‘女’对于他来说,也许仅仅是一种可以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臣谨遵陛下敕命,请陛下保重龙体,臣这就告退了!”
秦晋已经受够了李亨的发泄,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便再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就算李亨强留,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上一刻钟。更何况,李亨也绝不会出言挽留的。
躬身退到了‘门’口的屏风处,秦晋转身刚要踏出‘门’槛,便听到李亨又唤住了他。
“秦卿,朕,朕想念太子,可否让太子来探望于朕?”
秦晋下意识的打算拒绝,可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么无情的话说出口了,便委婉的说道:
“诸皇子迁出十王宅可能要耗费些时日,等待诸事完毕,太子便会得空来探望陛下。”
李亨又道:
“朕听说虫娘回来了?朕好久没见过她了,便让她得空时到宫中来坐坐,陪朕说会话……”
对于虫娘而言,李亨虽是兄长,却像父亲一样对她颇多照拂。事实上,李亨所照拂的不仅仅虫娘一个姐妹,包括那些年岁尚幼的兄弟,都是如此的。
“公主回来时也曾念道,想念陛下,奈何还未进城就遭遇了行刺事件,等到事情安定下来,虫娘便会来探望陛下。”
“好,好好好,只要她能来陪朕说说话,解解闷,朕便比什么都快活了!”
出乎秦晋的预料,李亨并没有因为婉拒而发作,只是就着虫娘的话题多说了几句而已。
出了兴庆宫,便已经见到一行人在焦急的等着他,其中就有来自于河西的传讯军吏。
“大夫,秦大夫总算出来了……”
对此,秦晋颇感意外,他也见到了那几名衣衫大不同于神武军,又马身风尘的军吏。
“末将奉苗抚君钧命,前来递送军报!”
说话间,那军吏便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了以铜管蜡封的军报,双手捧着递到秦晋的面前。
“是哪里的军报?”
秦晋心中暗暗下沉,意识到这未必是好消息。
“河西,苗抚君已经由灵武转跨祁连山,进入河西。刚进入河西境内,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敦煌郡,敦煌郡已经失陷于贼手!”
敦煌郡失陷了,这让秦晋脑中嗡嗡作响,但马上就清醒过来,此处人多耳杂,并不宜当众询问这些事情,便上前拉住那军吏,让他起身。
“你们一路上奔‘波’劳顿,定然疲惫至极,走,随我回到帅堂休息一阵再说!”
那军吏倒也实诚,当面就拒绝了,还请秦晋即时拆阅那军报。
秦晋笑了,便只好直言相告:
“此处人多,并不宜拆看军机密报,走,回帅堂去再看也不迟!”
这倒不是秦晋不着急,而是早一刻,晚一刻看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敦煌郡的结果比预想中的还坏,朝廷若想有所反应和动作,也不可能是一两天内可以决断的。
那军吏还要坚持,秦晋已经上马先一步走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以后,秦晋坐在了日常办公的书案之后,面‘色’已经完全没了在人前的谈笑风生,几名军吏站在堂内,也觉得寒意‘逼’人。
“诸位辛苦,都坐吧!”
秦晋一边说着,一边将铜管上的蜡封拧开,然后旋开铜管上的盖帽,又从管内‘抽’出了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楷。
羊皮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足以令秦晋悚然动容了,上面所陈述的河西变化几乎每一桩都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安西的问题仅仅是不法官吏将领勾结胡人的结果,可哪里想得到,竟当真与废太子有关。
如此,便与那些甚嚣尘上的谣言对上了,而安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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