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两个人的病房,很安静。
凌影望向窗外,盯着阳光下飞扬的灰尘,嘴角微微翘起:“你有话和我说。”
他说:“对不起。”
她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喜欢上周言了?”她的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失落地垂下眼眸,“和当年喜欢谢晨一样喜欢?”
当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韩铮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和谢晨的事,只觉得陌生而遥远。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也是那个时候就明白,这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所以他把自己小小的心事藏了起来,谁也没有告诉。
谢晨是韩铮的发小,也是韩铮最好的朋友,他的模样俊俏,偏女相,平时在男孩和女孩里都玩得很好,韩铮就是由自己对谢晨非同寻常的感觉才发现自己的性|向的。他知道谢晨一旦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第一反应一定是恐惧和排斥,所以韩铮一直隐藏的很好。
直到谢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两人喝醉了,韩铮吻了谢晨。其实他醒过来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可谢晨记得,第二天他红着脸问韩铮,为什么亲他。韩铮慌张地解释,那种解释很苍白,明摆着是一种掩饰。韩铮几乎觉得,他要失去这个发小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谢晨只表现出些许的意外,连诧异都算不上。他抱了韩铮,他说:阿铮,这么多年,你一定很害怕吧。
他说完这句话韩铮就流眼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哭,但是他很明白,他哭不是为的自己,而是为的眼前这个人。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博爱、宽厚而包容。
回想起来,谢晨算是被他掰弯的。韩铮之后也问过他到底喜欢男孩多一点还是女孩多一点,谢晨每每被问到总是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蹭,说:“我喜欢你多一点。”
他们也曾约定不管将来面临多大的阻力,遇到多少鄙夷和异样的眼光都要一起撑下去,可惜,谢晨还是没有做到。
那天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之一,他原本期待着和谢晨一起出现在长辈们说出他们在一起的事,可他等到的却是谢晨牵着凌影的手说:“我们在一起了。”
“对不起。”
“我没有勇气。”
谢晨用了三句话狠狠割裂了他们之间最后那点关联的可能,之后韩铮做了这辈子最草率的一个决定。
他走了。
去边疆,去内蒙,去那些谢晨没有去过,也不可能遇见谢晨的地方。
风吹过苍茫的草原,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喜欢的凌影和谢晨在一起才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他喜欢的一直只有那个人。
再后来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没有故事了。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谢晨死了。当时韩铮第一反应是有人在耍他。那个名字太久没听到,他还愣了一下,痴傻地呢喃了一句:“谢晨怎么会死呢?”
他不敢相信,可那个人,真的走了。他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凌影因为那场火灾精神几乎崩溃,她疯狂地想念谢晨,也痛恨自己那张残缺的脸。韩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陪在她身边,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因为她是谢晨爱过的人,是谢晨用生命保护的人,也是谢晨在这个世界上与他唯一的联系。
他陪着她做治疗,看心理医生,努力走出伤痛,他牵起她的手,当她问他“你愿不愿意娶我这个丑八怪的时候”,他点头抱紧了她。
凌影知道他们的事,也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她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或许她只是害怕孤单,或者说害怕世人畏惧她的容颜没有人肯和她组建一个家庭,她当时甚至有些低劣地告诉他“谢晨会希望你这么做”、“你不也需要一个妻子吗”。
他看似很轻易就答应了,内心却早已像一台老化的机器,近乎衰竭。
他们是形婚,很卑劣很丑陋。凌影用尽了一切词汇去美化它,她说:“结婚后我们各自保持生理和人格上的独力。我们可以各自追求爱情,但是永远不该让它影响我们的婚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想要一个驱壳。
凌影对这样的婚姻,应该是怀有期待的。
韩铮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愤怒。可能她只是单纯地不服: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忽然就爱上了别人,而那个人依旧是个男人;她在害怕,在她没有紧紧握住婚姻的时候,他就有可能把它毁于一旦;她同时也不甘心,他竟然比她率先获得了幸福的可能。
韩铮终究是不喜欢凌影的。即使他对她没有像秦飞飞那样明显的敌意和厌恶,可是那种心理上隐蔽的疏离和冷淡是客观存在的。
他忌惮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一次: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几天后,韩铮的病房里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相同的话说了很多遍,韩铮的脸上偶尔会出现疲惫的神情,但在公众场合表现的可以说相当得体,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他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周言就坐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看他,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这个面孔陌生的人,只有韩铮时不时往他那边不经意扫过一眼,眼里带着隐约的笑意,周言每次对上他的目光,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种隐秘的感觉带着鲜活的刺激,像在偷|情。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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