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好好睡一觉。”
夏天不理会这话,顾左右言他地说:“我把床摇起来,你把这杯水喝了,不能为上厕所不方便老不喝水。”
上厕所对于不良与行的人而言,的确是个麻烦,高建峰从来只让夏天跟到门口,然后一个人扶着墙蹭进去,有时候还不忘摆他装逼如风的淡然,大喇喇地说自己右腿能吃劲,绝对摔不了。
其实真话是他有些私心杂念,关于那个私密处,虽然他还完全想好,但总觉得是要在气氛到位的情况下,再暴露给夏天看——高建峰骨子里是讲究人,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精神层面上的洁癖。
这会儿床被摇起来,高建峰半坐着,很听话的喝完一杯水,放下杯子才说:“满脸胡子,一身匪气,你回去洗个澡,好歹睡几个小时,现在是两点,你八点再过来,顺便把家里的行军床拿来,晚上不能光坐着,太累了。”
见夏天抿嘴不吭气,他又轻声笑了笑:“去吧,我也睡会儿,又不是不让你来,对了,晚上把电脑帮我带来,一堆事等着处理,估计邮箱都爆了。”
提到正事,夏天只好听话的去办。打发这人去休息可真不易,高建峰看着夏天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这些天他都睡不踏实,总是处于半梦半醒间,那天清晨夏天亲吻他额头,他是清楚知道的,也知道夏天无声无息地对着他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无论控制得多好,人在哭的时候,鼻腔里绝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又想多了吧,不过是场意外,难道又觉得对不住自己了?高建峰最怕别人有这类心理负担,何况根本没必要,那不过是他本能的一套反应。出事前,他正微微有点走神,等看到那辆货车,已经来不及了,最直接的处理方式只能是那样。他当过兵,知道遇到危险该如何自我保护,夏天则未必,所以伤一个总比两个都受伤要强。
何况,在那一瞬间,车里响起的旋律,正是那句“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他记得当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多年前那个夏日黄昏,他骑着车送夏天回宿舍。彼时那种舒服安逸的感觉,穿过岁月流年,直抵心间——或许那时就有感觉了吧,却平白耽误了这么多年,权当是补偿夏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可惜了,原本打算表白的,被这么一弄,又莫名其妙给耽搁了。那天后备箱放着的包里,其实还有他特意带的冷烟花,看来精心制造不如随机撞个日子,他不禁有些怀疑起来,自己并不适合玩什么浪漫。那就认命吧,高建峰想,等伤好回家,他决定改走一个简洁质朴点的路线。
然而回家,那可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还得在医院住上一个半月。高建峰躺得都快长毛了,终于不顾各种劝阻,每天坚持把自己擦干净,每天都要在楼道里溜达半圈。刚开始起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头重脚轻,右腿没站稳当,险些一屁股栽歪回床上,好在夏天反应快,当时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人直接扶进了自己怀里。
夏天为照顾他,彻底休假了,带着电脑、电话远程处理着公司的事,每天24小时泡在医院,充当高建峰的拐棍,骨科病房的病友都认识这两人了——别人的看护全是家属,就他俩年纪相仿,长得仔细一看也不像,一问就知道不是兄弟,朋友能做到这份上,不免感动了不少闲来无事好感慨的大爷大妈。
这天,夏天刚巧接了个电话,期间语焉不详,说有个紧急的事要处理,一个小时内准回来,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高建峰这下可逮着机会,单腿蹦跶着,从外衣内兜摸出私藏的烟和火,拄上拐,身残志坚地走到楼道口窗户边,点上一根过过嘴瘾。
旁边一位老大爷也在放毒,手里还拿着个小录音机,咿咿呀呀的正放着时下的流行歌曲。
“小伙子,腿还没好呐?今儿怎么没看你遛弯啊?”
高建峰笑笑:“晚点再遛。”
大爷哦了一声:“你那朋友呢?就那挺帅的小伙儿,他是你朋友吧,还是你兄弟啊?”
这问题,高建峰每天回答得不下四五回,都回答得烦躁了,于是摇摇头,没吭气。
“哦,那是哥们,发小吧?”大爷锲而不舍地问。
高建峰看着包打听的大爷,有心回答一句“其实那是我情儿”,不过他还没二到那份上,眼看大爷也穿着病号服呢,别回头再给人惊吓出好歹来,那就不地道了。
“算是吧。”他敷衍地点点头。
“嘿,那可不容易!我跟你说啊,这年月,朋友能这么上心,显见着是比亲兄弟都强!人家也有工作吧,我看着他就是个体面人,还拿着手机呢,为你请假耽误工作了吧?那天你俩在楼道里走路,他扶着你,电话响了好几声都被他给按了,瞧瞧,多够意思啊。”
这是来住院的嘛,怎么像搞监听监视的?高建峰用打量老特务的眼神瞥了大爷一眼。
“你还没结婚呢吧?”大爷不以为意,继续关爱着病友。
高建峰快速吸一大口烟,嗯了一声。
“可说呢,要不媳妇怎么不来,不过说真话,这媳妇都不一定能做到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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