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寂界中,万山如神锏默然伫立,在山柱顶上盘坐修炼的修士睁开眼,远远望着燕峰主领着一群人入界,神色肃然,面若寒霜,没多久云烟遮蔽的至高山顶便传来阵阵惨呼,似有人受刑。
这些修士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纷纷躲入了峰柱内的洞府之中。这位燕峰主虽说打起架来心狠手辣,平日里却性情平和,比起以往暴戾的钟峰主好了百倍,但一旦发怒,他们也不敢招惹。
殿宇之中,顾怀审问了数遍那个胆敢私下与三仙山交易的王鞍可,把他吓得几乎昏过去,如实招出了自己知道的其他几名私下买卖血玉脂的人,方将涉案之人一并关进了钟家留下的地牢。
夏黄泉带着几个人回禀:“峰主,我们已细细搜寻过,在殿中并未寻到薛心枕所言之物。”
顾怀拧眉看向楚轻寒。
楚轻寒四顾着殿堂,踱了几步,回身沉吟道:“或许薛师妹并未留下什么头发,只不过是……存心设陷,引那人前来查探。”
立在殿中的廖君晗忽开口:“……这一招只怕不会有用。”
顾怀抬眸看着他:“为何?”
廖君晗淡淡道:“对方心思缜密,行事沉稳,不会上当。”
绿堇儿负手上前一步,直视着顾怀,补充道:“不错,那日我们寻到那群魔时,他们束手就擒,就好像本就等在那里似的。之前他们刚要说到谁是将他们转化为魔之人,便被捏碎魔窍而死……依我看来,根本一切都掌握在幕后之人手中。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呵。”话音刚落,牧庭萱已一声嗤笑,讥讽地勾起嘴角,“不愧是乾元门的人,对魔的事倒明白得很。”
绿堇儿霎时间柳眉倒竖:“你!”
“庭萱!”顾怀微微摇头制止了她,转眸看着廖君晗,“多谢你们此次相助。当年乾元门与出泉宫的旧怨无非皆是因魔而起。我知道,乾元门中也并非所有人都为魔所操纵,而你门中涉魔之人也早已被我所灭,如今既然已时过境迁,往事不必再提。你们如愿意,大可留在钟寂界中,助我查明三仙山一案中背后之魔。”
“可以,”绿堇儿扬眉道,“但一旦查明,你需告知天下,是我乾元门助你除魔!”
“自然。”顾怀点点头,回眸道,“夏黄泉,你将他们安置在宫中吧。”
夏黄泉应了一声,带着几人走了,牧庭萱忽道:“安置在衍碧殿里吧,弃暗投明的都在一处才好。”
衍碧殿正是柳寸芒这段时日待的地方……
“……”顾怀忍不住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柳寸芒,果见他如锋芒在背地僵住了身体,不由心生不忍,拉着她往后院去时便劝道,“当年他所犯之错,这么多年早已赎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牧庭萱默然半晌,红着眼低声道:“小师兄,你可以原谅他,但我不能……若连我也原谅了他,谁来铭记父亲的仇?”
顾怀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听一旁昊蚩忽道:“那是因你找着了他,便不觉稀罕,是以自苦。我找不着,连个可恨的人都没有。”
“……”顾怀拢眉看着二人,一时不知先安慰谁,转念一想,命运急转直下,自己竟是最幸运的那个,不由暗暗嗟叹。
三人走进了后院,玉兰树下,面色蜡黄的阮夫子搁下手中书卷,含笑望来:“回来了?如何?”
这院子本是个御花园似的地方,有湖水一泓,绿荫一片,繁花百种,可惜因顾怀懒怠打理,生出许多茂盛的杂草,看上去十分有荒野之风。
顾怀踏过满地丛生的杂草,在他面前坐下,摇摇头道:“功败垂成。”
他本想借机打上流舒界,没想到舒万里这老乌龟看上去脾气暴躁,却这么能屈能伸,直接将这一步棋弃了。
阮夫子指尖点在石桌上,淡淡笑道:“昔日菩提灵界毁于一旦,皆因圣人黄黎一事给了六界峰攻击的借口,如今看来,舒万里倒也还知道以史为鉴。”
“其实……不打仗也好。”昊蚩微微垂了头,把桌上点心推到顾怀面前,拢着眉道,“小师兄,我瞧司空师兄那里,烽火漫天,尸骸遍野,实在可怕。”
顾怀拍了拍他的肩,正欲说话,阮夫子已笑叹道:“你是赤子之心,所想不错,但世事如棋,欲要无战,除非黑白不分。”
昊蚩迷茫地望着他:“阮夫子,您总这么说,究竟何意?弟子实在听不明白。”
顾怀亦抬眸望去。
阮夫子含笑与他对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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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轰鸣,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空中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一叶扁舟在奔腾的洪流中疾速打着旋儿,几乎要被巨浪掀翻。
顾怀立在舟上,神魂发寒,浑身僵直,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大约是在做梦,却也只能恍恍惚惚地望着前方崩塌的山河,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师兄弟消失在波涛之中,手脚冰凉,声音哽在喉咙中,半分也叫不出来,拼命挣扎,却被魇住般,怎么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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