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的清香混着米香在味蕾散开。
“这荷叶哪里来的?”李明司喝下几口荷叶粥,眼尾瞥了凌段翊一眼。
“刚摘的。”凌段翊如实答道。
“集市买些荷叶不就好了。”闻言,李明司动作稍楞,遂后道。
“荷塘有,也不必花银子。”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觉得清晨刚摘下的荷叶做粥最好。
“你是多缺银子?”李明司抬眼看向凌段翊:“不如让我养我?日后你替我跑腿做事如何?”
“……”闻言,凌段翊神色稍楞,旋即偏头看向窗外,隐藏着内心的情绪,淡淡道:“你是贼我是官,别开玩笑。”
“就知道你不同意。”李明司笑了笑:“我是开玩笑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嗯。”凌段翊十指攥成拳,深深陷入掌心间。
吃了饭,凌段翊便想带着李明司离开了私宅。昨夜之事,想必以被千户添油加醋告诉了西厂督主,此事定会传到皇上耳内。
到时候,别说李明司如何了,他自己也逃脱不得干系。凌段翊只能诓他,说要换个地方养伤。
“这地方不是很好吗?”李明司挑眉问道。
“此地处于京城境内,若西厂执意找麻烦,很快便能查到此处。我带你去城郊,那里我也有处宅邸,你可安心养伤。”凌段翊道。
“我是贼,你是官,你将我交出去不就行了么?”李明司看着凌段翊道:“再说,若他们寻不到我,岂不是会找你麻烦?”
“我与两厂明争暗斗数年,也未曾落下口舌。此事虽有些复杂,但我还能够应付。”
“那好吧。”
“嗯,我去租借马车。”听得李明司同意,凌段翊旋即朝门外走去。
李明司怎不知自己会给凌段翊添多少麻烦,且不说别的,就凌段翊这不善言辞的人,在官场上也是吃亏多的主。
早闻当今天子对凌段翊有所不满,再且加上两厂督主在耳边添枝接叶,对凌段翊更是不利。
或许是西厂督主出的主意,想借此事生祸,看似是针对自己偷盗九纹翡翠凤凰佩而来,实则是针对凌段翊。
若自己真的离开京城前往城郊,独自留下凌段翊。西厂督主必会借及昨夜的事来为难凌段翊,凌段翊本也口直,说不准就会将罪责独自揽下。
凌段翊护了他三次,他却未曾为凌段翊做过什么。祸事本由他而起,也自是该由他而终。
说来这本是他的目的,将凌段翊置于死地。可如今,他却不知为何想护着凌段翊。
凌段翊虽不善言辞,给人清高冷峻的模样。实则却心思细腻,面冷心热。倒是觉得他这人很可靠。
耽误凌段翊些许时日,李明司倒也不想再麻烦他了。旋即扯来宣纸笔墨,留下几道字句,压在木案下,便迈步跨出了厢房。
稍过片许,待凌段翊进房时,早已没了李明司的身影。凌段翊蓦地心头一滞,缓了半拍,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
晃然,他瞧见压在木案下的一张宣纸,拿起一看:段翊,这段时日劳烦你了。世人都说官贼不两立,你却不然,在我危难时,处处护我。
当初,我命人窃取九纹翡翠凤凰佩,本是为栽赃于你,为那数十年的恩怨世仇做个了断。
本想请君入戏,可到头来,入戏太深的却是我自己。
那日,我问你师父的养育之恩,于你的救命之恩,如何二择其一?你说,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但如今,我已做出了抉择,我选其后者。简而言之,我发现,我有些心悦你了。
这话儿,我可不敢当着你面儿讲,否则你怕是又要脸黑了吧?
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再问你一句好了。
若能相许来生,你可愿伴我一世?”
凌段翊呆愣许久,唇角微张,喃喃道:“……我愿意。”
………………
“此事皆由我所做,与那凌段翊无干。”李明司看向眼前的千户淡淡道。
“无干?怎会无干,昨夜可是他带着你逃跑的!”千户恶狠狠瞪着李明司。
“那我也不必瞒着你了,其实凌段翊被我下了药,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李明司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别说迷.药都未曾见识过,小爷我采草多年,经验也自然比你多了~”
“休得乱语!来人!把他抓起来!”话罢,几名士兵上前将李明司双手缚住带走了。
“李明司,偷窃皇宫至宝九纹翡翠凤凰佩,期间用禁.药迷惑锦衣卫指挥使,沦为其仆人,其言……”
段翊,你护我,不过是为你心中的责任,那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若是今生能与你相许,那我也不必盼来生。
若真沦为龙阳断袖,于情,于理,你也不可能是那个人吧。
“……其罪十恶不赦,斩立决!”
………………
凌段翊跌跌撞撞冲开街道上的人群,朝向远处驶来的囚车望去,李明司披头散发,身着囚服,双眼轻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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