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问话的既然不知道话头从哪处开,那就只能由答言的代劳自问自答了。
严阁叼着棒棒糖,糖球在口腔内转了个圈,与牙齿一碰发出轻微声响。
他慢慢扬了扬头,脖颈微偏,随即啪的一下睁开了眼。“如果是关于萧家的,萧家确实倒了,萧澄悦意外身亡,萧青赢伤心过度,随兄长去了。”说这话时严阁神情格外镇静,柔细的发丝搭在鬓角和耳旁,天窗的上方飘来了一阵薄云当空遮住太阳,那也没有遮住在逆光的角度里他侧颜轮廓清俊而冷漠,混有接近透明的白。
“今天再晚些时候,最迟不过明天,”他稍作思忖道。“他们两人的死讯就该被媒体爆出来了。不过有汇银和三井家在上头压着,消息应该只会炸个三五天,很快就会翻片儿的。”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人茫然插话。
严阁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已经张到半开,但结果还是合了起来。
奇怪的是那人明明没有看见严阁适才极为幽微的举动与反应,可是此时倒像是太阳穴长了眼睛一样。
只见他两手扶着方向盘,轻轻摇了摇头,脚下一使力,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后方排气管内即刻传来轰轰一阵的震响,轿车突然加快了速度,眨眼间向前猛窜了好几米出去。
严阁上身一晃,匆忙中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
车辆急遽加速所产生的阻力悬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听上去就仿佛是这车添了灵性变成活物了,当下正在相当应时的替主人泄愤似的……
“我——”
“你先别急着解释。”那人腾的一下弹出一根手指,手刀一样指着严阁斩断他话。“我可跟你说,现在是我们家老大还不知道咱俩接上头了这事,他要外一哪天知道了,免不了得飞过去当面教育你一顿!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说罢他一扭头,看见严阁蔫蔫的耷拉下脑袋,像个出了事不敢和家里说的孩子一样默不作声地掰弄手指头。
他心里固然怄气,怄得是严阁胆子太大,这一遭先斩后奏玩的那简直就是人命,是他自己的命!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消息走漏出去,或者是某一环某一个人出了问题,反水出卖了他……?那样的后果根本是严阁无法消受———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的!
可就是在这种百无一利的境况之下,严阁偏偏这样做了。
那他是为了什么,在知晓内情的人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那人虽然还想多数落他几句好让他清楚事情利害,可他也明白这事出都出了,严阁做都做完了,再叨叨也于事无补。
他目视前方愤愤地咳了一声,担忧后怕的余色尤挂在脸上。“我为你安排那地方,是我妈给我姥爷在坡岛置办养老用的小院,地方不大位置也偏,但是是在新加坡军方管制的区域里,没有军方证明,绝对没人能硬闯进去。”
严阁无声侧首,远远将目光眺出了窗。
那人渐渐平息了火气,调小几分音量对着严阁道。“坡岛那边,咱们就往好了说,梁梓谦这一两年或许是找不上门来,可是以后呢?你有没有给你自己的将来做做打算?你不能一腔热血全给了别人,留到自己跟前儿净是些剩东西吧,你还很年轻,将来的事总该上心一点的。”
严阁望向窗外,以手撑着太阳穴斜支在车窗下。
他一声不吭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人已经以为他不会再答言了。
突而严阁眼梢一弯,随即胸膛微微发颤,整个人一抖一抖的,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扬起手果断摆了一摆,深喘着换了口气。“我还是别上心的好,上一回一腔热血给了自己,倒也好好上心去博了一把,结果落得满盘皆输不说,还被老天追着打脸打了这么多年。”
严阁笑着说。“人到底是胜不了天,我得学会认命啊。”
***
闵昱的车急速驶进公馆大门,刚一开到主楼环廊,车子刺耳一道急刹,轮胎抱死的瞬间在地面留下了条条黑印。
车还没完全停稳,司机脸上直淌虚汗,只见闵昱推开车门,倏地一步从车里跨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的朝主楼行疾奔走。
梁梓谦早他一刻进的门,水没喝完一杯就听见楼下杀猪似的那声巨响。
他料想是闵昱把严阁接过来了,于是心里生急,水也不喝了,咣当把杯子一撂,抬起脚一溜烟就蹿下楼迎人去了。
那架势,真恨不得是长了翅膀就能开窗户飞下去,再者或脚底下装上风火轮,风驰电掣凌波瞬移,反正怎么快怎么来,总裁包袱基本就是全掉没,把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保镖稀奇得眼珠子瞪成球,下巴都要摔掉地上了。
表兄弟两个一个着急往里闯,一个急着往外迎,楼门化不成两扇,自然是要在门厅前打上个照面的。
梁梓谦快步走下楼梯,闻声一抬头,惟见闵昱一个人穿过门洞直直向他走了过来。
他脚下一顿,双眼刹时微眯。
闵昱大步走到梁梓谦身前,低头叫了他一声哥,旋即二话不说,双膝如同撞地一般,直截跪了下来。
***
☆、87.第 87 章
八十七
***
梁梓谦脚下噔的一声, 重重地踩在了楼梯最后一层台阶之上。
他双眼直瞪瞪地盯着闵昱, 顷刻间仿佛连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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