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谓你的初心呢?”张翠山又问。
莫离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边随性的走着,边缓缓出声,“莫离是随海而来的......”
他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海,目光忽而变得悠远,“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但是莫离这个名字是义父取得,莫离短短十年的岁月里拥有的也不过是义父还有干爹、干娘、无忌,四个人,加上莫离,我们五个人。对于莫离来说,便是一生不离。我们五个人,永远都是一家人,你们就是莫离初心呐。”
他双手背在身后,又站回了他刚刚坐着的礁石上,俏生生的一转身,对着张翠山道:“莫离的初心就是永远在这里,不管身体离开离开了多久,莫离的心一直在这个地方。不管兜兜转转走了多远多少的路,莫离总会走回到原点。就在这里,一步不曾偏差。”
张翠山闻言现实欣喜后又是隐隐担忧。这孩子太过聪明灵慧,他懂得人世百变,自己却最是执拗,只怕日后涉及他们四人之事会让他钻牛角尖。
若是他人总归能听劝诫,但莫离若是他们不在怕难有人能劝解他。
张翠山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么你觉得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莫离歪头瞧他,抿着唇笑,他跳下礁石,靠着张翠上坐下。
他道:“干爹此话别有深意。莫离呢,便顺心答您。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杆秤,这杆秤随着人平生经历不同所学不同所教不同,而各有偏差。莫离听干爹还有干娘提起外面世界时想,外面的人所学的一定是上位者所需要的。
这便如同孔家学说。因为上位者需要,所以广为传颂,成为许多人,更甚至是所有人都拿来做比的道德行事标准。
秦朝有诸子百家,儒学不过其中一门。儒士认为又能者该当入仕求官,而隐士则认为,有能者该是隐于乡野,淡泊名利。儒学更有利于皇者治理天下,于是经年下来成了现在外面的人心中秤的重要组成部分。
干爹问,什么是正邪。那我回答,对于干爹来说的正是与干爹截然相反的邪。同样干爹心中的邪,便是那些人的正。
世上有两面,便如同有光便有影子,漫漫黑夜也有月色牵引。所谓正邪且看人心,因人而异。
而对或错,那就更没有标准了。我想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吧,对或错有没有办法泾渭分明。善中恶,恶中善。于法理之外还不外乎人情。且看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不同看法了。
这个......就像是今天的鱼头。”
莫离轻笑出声,“嗯......对于义父来说鱼头是最好吃的东西,可对于莫离来说还是干娘煮的菜好吃。”
说完他看向眼含深思的张翠山,缓缓收敛了笑,低下头,手中无意识的捻这海滩上的细沙,“对于干爹来说,在你们口中的江湖上杀一人救一人是错。可对于莫离来说,杀一百个人救一个我爱的人,都不是错。”
张翠山一蹙眉,连忙要将莫离的这种想法改过来。却见莫离扑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嘴。
“嘘,干爹你先听我说完呐。”他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一个浪潮扑了过来,刚好蔓延到张翠山的脚尖一点,后又缓缓褪去。莫离的脚印在潮水往复之下消失踪迹。浪潮抚平了岸边的细沙,沙于水的交叠摩挲间。
谢莫离道:“对于莫离来说,心上也不过四个人。莫离知道这世上没有杀一百人就可以救一个人的法子。莫离这样说只是想要告诉干爹,莫离的心里也有一杆秤。与干爹作对的人就是错就是邪,而善待我们一家的人就是对就是正。
这天下的大道理太多了,莫离懂,但莫离敬谢不敏。人生在世,能握在手心的实在是太少了。而莫离拥有的也实在不过义父不过你们缪缪。莫离,不管在其他人的眼睛对错是非正邪如何。莫离只管,不负‘初心’。”
张翠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谢莫离的头,发现这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他竟然说不过他。
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又这样高深而又独到的见解。或许这一番话不难,也并不精妙难懂。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通透了,看得太清楚了。
“莫离呀,你说的对。人要立足与底线立足于初心,自己认为对的就不要踌躇害怕去做,认为错的也要敢于指出。君子立于世,当无愧于心。但要切记,不可罔顾人命。杀一个人比救一个人要简单很多,但救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加快乐。你明白么?”
谢莫离抱住自己的双手,用力的点了点头,“莫离明白,与人为善,能帮则帮,能救当救。”
“对。”张翠长拍这他的肩膀,“莫离真聪明。”
莫离仰着脸咯咯的笑,伴着潮水来往。
孤岛之上,张翠山最后道:“还有最后一句。莫离,为人处世不要太过执着,心胸宽大,且看海外那里有很多的人,等你长大了会遇到非常非常多的人。里面或许还有你的亲生父母,你的眼界不能只放在我们身上,知道么。”
“道理莫离懂,但心不由莫离管。今日又不是莫离答应就能做得到。对于莫离来说,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们。纵然,是血脉相连。我不知道他们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抛弃了我,还是本来就不愿要我。他们已经错过我长大的岁月,错过了住进我心里的时间,那么,又怎么能强求将他们放在与你们同等的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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