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倒地上,不敢松懈半分。待我斜眼目送战机飞走,才敢撑起身来。我颤栗著环顾四周,硝烟的气味弥漫不散,把我呛得几声轻咳。原先还算密集的人潮,现在变成尸横遍野,虽然有像我般幸存的人,但都是寥寥可数。远处有人抱着尸体痛哭,眼所见的地方,都有散落的肢体,有人手脚被炸断,也有人内脏被炸开,肉块散了一地。
我跨过肢体、躯壳、血浆,寻找彭彧和赋文的踪影,尽管他们可能已面目全非,我却还是想从活着的人中找他们出来。
我找到彭彧的时候,他在我预想不到地远的位置坐着,头破血流,鲜红的血沾满了脸。他注视我的神情有点恍惚,至于赋文,就在他怀里。
赋文受了重伤,表面上看是没什么缺损,内脏却似乎受到冲击,嘴角流淌著血。
赋文没有坚持多久,他在逝去之前,把一张照片交给彭彧,那是一张全家福,包括他的母亲,已离世的妻子,还有一对儿女都在照片上。
赋文用尽最后一口气,向彭彧付托最后一个心愿:“请你...找到我的家人...保护好他们...”
彭彧颤抖著接过相片,当我们回过神时,赋文已经断气了。
彭彧低声痛哭,受过赋文恩惠的我,也伤心得无语凝噎。彭彧背起他,找了块空地埋了,我们甚至没有布裹起他,只找到一块小手帕覆在他脸上。泥土覆蓋他的身体,被渐渐掩没,最后,我们只能为他放上几块石头,当作墓穴的标志。
这就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徒留下的我俩决定了了赋文的心愿,只是太原地域之广,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儿,要找到他的家人谈何容易。
休息了一天,彭彧向我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赋文是我的兄弟,我不想欠他。但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保住这条性命也是问题,兄弟,我想活下去,容我自私一回,可以吗?”
我无言以对,赋文和彭彧的情谊肯定比我更深,我根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何况现在是性命攸关之时势,想在炮弹中幸存下来也是无可厚非。
于是,我应允一句,便继续了向西的征途。我俩花了好几天时间徒步到太原边境,体力早已耗尽。
本以为只差一步就能离开太原,逃开鬼子的进攻,却没料到我们早已困在死胡同里。
当我们想找到吕梁的路而迷失方向时,路过的老大爷却说著一口浓重的乡音劝阻我们:“那边全是山,你们走不过去的!”
我和彭彧面面相觑,双双绊住了步伐。要是不能直往西边逃的话,那我们一直努力是为了什么?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往哪里逃,逃去哪个方向,我已经忘却了。反正,我们就一直困在太原,过了很久很久,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然闯进了我和彭彧的生活中。
那个时候,我们滞留在清徐县菜园村,过著飘泊无定的生活,外地人们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搭起帐篷,和本地人各占一方,互不干涉。
某天,帐篷地来了一个姑娘,她自称是本地村民,得知我们在这里扎营,特意给了我们一点食材和日常用品。一开始,我还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位姑娘的存在,因为我和彭彧实在是三餐不继,我们也想从别人那儿得到一点恩惠,于是,就到处寻找那位姑娘的踪影。
不过帐篷地实在有点宽阔,外地人也有点多,要找到那姑娘在哪儿,也不是那么容易。
忽地,我听见有女孩子呼救的声音,我和彭彧相觑一眼,马上深感不妙,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声音的来源跑去。我们顺着声音找到女孩的所在地,惊见几个人抓着女孩想实施强.暴,我和彭彧的怒火一涌而上,两人默契地冲上前跟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挥了一拳,脸上又中了两拳,不够人打了,就把对方推倒,按在地上狂揍。不一会儿,打斗声引来了别人围观,那几个家伙看周围人越来越多,怕事情败露,便夹着尾巴逃走了。
彭彧扶起摔在地上的我,转头便脱下一件外套,盖过衣衫不整的女孩,道:“你没事吧?”
女孩抽抽噎噎的,情绪还没平复:“谢谢你,我还以为我的清白就此毁了......”
彭彧愤慨地叹了一声:“唉!那些人qín_shòu不如!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在外头了,知道吗?”
女孩委屈地解释道:“其实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很多难民无家可归,想来施舍一点食物而已,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我们相继一怔,原来人们口中的那位姑娘就是她啊。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现在时势混乱,你一个女的,还是留在家里安全。”
姑娘擦干眼泪,努力振作起来:“也是,家里无父无母,只有我照顾奶奶和弟弟呢!我不能就这样被打败的。”
姑娘向我们道谢后,便悄然离去。倏地,我貌似想起了什么。
姑娘家有一个老婆婆,父母都不在,还有一个弟弟......
“哎哎!彭彧,照片拿来。”
彭彧看着我,一脸茫然:“什么照片?”
我焦躁地喝了一声:“赋文给你的照片!”
彭彧恍惚大悟地掏出了赋文给他的全家福,我们盯着上面那个女孩的相貌,忽然怪叫起来。
“啊~~~一模、一模一样!”
确实没错,虽然我们看到的那位姑娘长大了不小,但脸孔五官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趁著姑娘还没走远,我们赶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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