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世上种种恩怨,都是造化弄人……阮玉受托,将这株草药带回,此药见不得血腥气,若遭血染,五天里就会自行枯萎,但千防万防,枪林箭雨之中岂能全身而退?当时谢远客同样重伤,从北地赶回笏迦山快马加鞭兴许五日能到……但也只是兴许。”
“所以小姑娘用这根草救了谢远客?”萧爻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像地里青紫的萝卜,苍白中透着土灰,“治病跟治外伤用同一种药?”
他的关注点就像出剑的角度一样刁钻,慕云深猝不及防差点被问了个哑口无言,想了想才道,“当时大夫说思思是体内流血不止,若不服下此药,将肺腑止血,不长时间便会被自己的血淹死……而谢远客的外伤同样是流血不止,追杀他的人刀刃上抹了毒,寻常金疮药也无济于事。”
“那倒是……”萧爻也跟着叹了口气,“无解。”
“若药送回,错过一分一厘都会枯死在路上,两个人都救不了,我当时同意了阮玉的选择。”慕云深继续道,“谢远客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年他没有怪过任何人。”
“他们兄妹感情如何?”萧爻又问,“我自小没有兄弟姐妹,说是怕生到世上受苦,我以前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爹打我的时候能少挨点。”
“很好,相依为命……倘若你见过那个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乱世之中,人人心有戚戚,但她,她却由衷的认为自己活的很好,有爱的人,有爱自己的人。”
慕云深夸人都像是站在萧爻的角度,反观他自己,到看不出什么波澜,兴许这位思思姑娘也不过是一位过客,他能偶尔驻足,却不会长留。
“可惜了。”萧爻没再多说什么。
他与慕云深一热一冷,性情看似南辕北辙,然也有相通之处,风雨里逡巡过,生死看淡。
萧爻偷偷从山石后探出半个脑袋,下巴颌架在上面,眼神微微眯着,没什么精神,他的目光落在谢远客的身上,似乎想透过阴森森的鬼气,看清楚人才有的七情六欲。
“那阮兄应当知道,离开逍遥魔宫又回来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谢远客话锋一转,近似于无情的本性随即暴露了出来,“当年魔宫仍处在内斗之中,境地堪忧,而初代宫主的亡故与你的离开,只差一点,便让魔宫万劫不复……”
他说完,似苦笑了一下,又道,“阮兄,这笏迦山上一草一木已非故土,你亦非故人。”
这脚下踩的每一寸积雪中,都埋着森森骸骨。逍遥魔宫其后半年间虽是平定叛乱,重新站稳脚跟,但人员折损半数有余,这才导致现而今的青黄不接,良莠不齐。
连尤鬼这样的人渣都能掺和一手。
阮长恨心中有愧,但硬要说因果对错,也轮不到他背这口锅。事情不是他挑起的,人更不是他杀得,阮长恨最不应该——也就是当时的弃之不顾。
“策师若要动手,阮某自然奉陪到底,但今天小玉必须离开这里,平安的离开。”
他要对付的除了谢远客,还有一个同样可怕的沈言之,饶是如此,阮长恨具体表现出来的却是毫不退步,嚣张的让人大跌眼镜。
逍遥魔宫中的人形形□□,有不知天高地厚急着往生的,也有懒散放纵吃了睡睡了吃的,还有浪荡不羁情缘遍布半壁江山的——自然也有老实人。
这里头最容易吃亏的也是老实人,他们普遍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虽不至于憨愚麻木,但遇到手段阴损的总要先输一手。
所以阮长恨永远斗不过沈言之,他的软肋被紧紧抓在沈言之的手里,双方了解甚深,却无解决方法。
“慕大公子……真打起来势单力薄,小姑娘的哥哥铁定要吃亏吧?”萧爻道,“我两也帮不上忙。”
他呼出的热气将石头上的积雪吹化了,顺着下巴往衣服里渗,萧爻乖乖认了怂,狗一样的缩回了脖子,蜷缩在石头后。
“打不起来。”慕云深道。
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有一种迷之自信。
“……”难不成局势演变成这样,这三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喝茶?
萧爻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脚步与咳嗽声,雪在来人的脚下“咯咯”作响,一深一浅似乎还绊倒过。
“终于到了。”慕云深似乎老早知道会有人搅局。
萧爻沉默了一下,忽然在慕云深的头上敲了个暴栗子,敲得后者颇有点发懵。
“你!”慕云深气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他一把年纪还从没被人这么以下犯上过!
“你有后手早说啊,害我平白担心一场。”萧爻先下手为强,趁着慕云深发懵的时候,赶紧把口黑锅甩了回去。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来的这个人想必十分金贵,不紧不慢,走两步还要歇一会儿,小短的路程足足耗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偏偏这半盏茶的时间里,说着要动手的三个人似乎更注重于眼神交流,非但没打起来,甚至相隔数丈远,除了互瞪,动也不动。
“柳叔叔!”树上的阮玉是坐的高看得远,她虽然不能动,这张嘴却没被禁上,喊得又脆又大声,枝头的积雪晃了晃,留恋万分的压在边缘上,最终还是攀不住,趁着四面八方的回音坠落下去。
柳白瓮拄着他的盲拐,在绵软的雪地上戳了几下,板着脸,故作严肃,“喊这么大声,我又不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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