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阮玉就小心的观察过,不似要去刑场的样子,甚至没去正厅,而是七拐八绕,进了间偏房。
这偏房布置简单,有桌有椅有茶,处处透露出主人的俭朴和毫无情趣。
而沈言之早早的候在这里,眉宇之间不像阮玉想的那么得意,反而有种疲惫,跟自己似的,许久不曾安眠。
“是我让策师消耗你的内力,却不曾施刑让你受苦。”沈言之将阮玉从地上扶起来,后者虽然不想领情,但迫于形势所逼。
她在王松仁持之以恒的使唤中,也磋磨出了耐心,不忙着反抗,乖巧的卡在椅子中。
“我刚从太谷城回来……与秋恒见过,有件事觉得很奇怪。”沈言之又道。
“母猪生小猪你都要数一数,多一只少一只都觉得奇怪,天下间可有你不奇怪的事?”阮玉腹诽着,嘴里还堵着一卷布条,只能“哼哼唧唧”稍微发出点声音。
“秋恒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武功虽然不错,但逍遥魔宫中高手如云,他算不上拔萃,连一般都糊弄,但心智坚定……”沈言之弦外有音,别说阮玉这样机灵的,就是谢远客都听出了一点不寻常。
他又道,“当年若不是他亲手勾坏舌头,我也不会送他到段赋身边……”
“你……你当真不会?”阮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刚开口有些有气无力,她便猛然咬了一下舌尖,借着疼,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你与段赋就是相互寄生,看谁先缠死谁罢了。”
“小玉下山一趟,越发牙尖嘴利了。”
沈言之的教养是真好,再多百八十个阮玉,一天到晚的冷嘲热讽,他都不见得生气。
阮玉也懒得做这无用功,不再骂了。
毕竟一个人的口水再多,对着一团棉花一块砖头也喷不出什么乐趣来。
“……所以秋恒这样的人,其他不多,只有忠心,可他忠的是谁呢?”走远了的话题又被沈言之扯了回来,他仍是一副浅笑的样子,多一分都不行,怕成了奸佞模样。
阮玉被他看的寒毛直竖,下意识的想动一动,可惜被人绑的跟蚕蛹一样,蝴蝶怕是化不成了,连幺蛾子都相差甚远。
“能是谁?”阮玉急中生智,感觉在山下呆久了,别的学不会,先学会了信口开河,“他忠的只有逍遥魔宫,你我……还有策师,不都是为了魔宫?”
四两拨千斤,答的毫无破绽,连沈言之都愣了一会儿,无话反驳。
“宫主,阮玉勾结外人,杀伤魔宫兄弟一事尚在调查,是否再入一罪?”谢远客适时的插话,一本正经受了阮玉接连两个白眼。
和尚庙若是有幸能收他为僧,三年混出个方丈来,必是功德无量。
然而沈言之却只是摇了摇头,叮嘱道,“罢了,此事和她无关,你还是好生照看着吧。”
“也好。”谢远客应下了,“我到底欠她一条命。”
虽然在阮玉的印象中,这位策师未免不近人情,刻板多事,但让别人对比而言,谢远客待她已经算是好的丧心病狂了。
且不论已经处以极刑,尸首扔在山谷底下喂秃鹫的,就近而论,地牢中其他两人日夜颠倒的接受审讯,连饭都是间隔着给,要是谢远客忘了,两三天见不到一粒米。
这也是耗子一家搬来和阮玉毗邻的原因,给个烧鸡她还要挑剔咸淡,也亏的谢远客死板脑筋,才不和她计较。
但说来也奇怪,阮玉分明不是个不知好赖的人,到了谢远客这儿,就通通看不顺眼,一会儿觉得他狼心狗肺,一会儿又觉得他趋炎附势。
越看越像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然而阮玉的这些小心思通通藏的密不透风,她捆的结实,端正的坐在椅子中,这辈子都没这么老实过。
谢远客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珠子大而无神,白仁儿居多,阴测测的渗人。
“将阮玉押回牢中吧,暂且没有她的事。”
合着就将自己拖出来遛一遛,受一肚子窝囊气再被迫憋着。阮玉忽然恶向胆边生,偏要找谢远客的不痛快,“我方才那句话似乎说错了,赏罚厅独立在魔宫之外,不受管辖,策师为谁还需得重想。”
她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狱卒抗在肩膀上,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砸在谢远客和沈言之的耳朵里,都抬远了,还听见一句,“策师莫不是也想学一学本朝□□?”
“阮玉这丫头,越发不知道轻重了,这话焉能胡说。”沈言之叹了口气,转而向谢远客道,“她终究年少无知,囚着就好,别伤了。”
谢远客点了点头,他的话少众所周知,态度也认真,倘若和他说了玩笑话,他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沈言之并不见怪,反而笑道,“如何,今日策师有没有兴致和我喝上一杯?”
这一杯喝了整整一夜,沈言之也是个不吃亏的,他两手空空而来,以谢远客的老实性子,赏罚厅的酒窖差点让他们搬空。
天蒙蒙亮时,就算谢远客不逐,沈言之也是要赶回去办正事的,他们两坐在赏罚厅空阔的屋顶上,积雪已经扫干净了,仍是感觉有些凉。
沈言之的手敲着酒坛边,山风徐来,怔仲之间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少了两个人,这酒喝的不怎么痛快。”
“嗯。”谢远客也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神色间似有些遗憾。
“然世事无常,从来向前,不可回顾。”沈言之站起身来,苦笑着掸了掸衣袍,“霜重露冷又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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