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带何琼茵出席,是清楚自己不论是当众秀恩爱,还是伪装出情谊深厚一切尽在无言中,这些记者也找得出最不自然的一点,加之无限放大、剖析,到时候新闻一炒,他的形象也难免受损,不利于和二房讨价还价。
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很久没有像这次这样站在风口浪尖时应对记者,上次还是01年,他父亲接的一个地产项目遇上了投资方破产,由于合同签的是施工完成后的分红协议,找不到下家,项目就只有停摆,而先期投入必然也因此付诸东流。
那个项目不仅金额大,影响力也强,资方破产后矛头立刻指向了黎家。当时黎荣接任公司并不久,董事会也并不是一心都向着他。很多人暗地里评估,都说他恐怕要栽个大跟头。
风口浪尖下,他选择了召开记者会。
这种局面下黎荣并没有乱了阵脚------他麻烦的根源在于大众对他的怀疑,而这怀疑又反作用到媒体和董事会上。如果能摆平媒体,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绝路逢生,却也不妨说是富贵险中求。
听说这个消息后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是沈期。
他们那个时候已经确定了床伴的关系,只是累年的生疏和心底的隔阂到底让他们亲近不起来。一开始他的口气也算不上好:“来找我干什么?”
沈期静默片刻,道:“你这么做是对的。”
黎荣心底一颤。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离众叛亲离已经不远了。他很清楚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而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但无路可走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可能,那条路便是正确的。
可即便内心清楚,那种所有人都把你当成傻子、而未来很可能印证他们猜想的感觉却也不好受。他毕竟还年轻,还是个会格外在乎别人看法的年纪。若说旁人的眼光对他没有一丝影响,绝无可能。
只是他也没想到,给他安慰的,会是那个一开始就被他排斥在求助名单之外、连想都没想过的人。
“谢谢。”他淡淡的说,语调却情不自禁掺上一丝稀薄的暖意,“只是正确的路未必会带来想要的结局。你可能押错了本,沈期。”
如果记者会上黎荣没有摆平媒体,那传言必然更为人所信,黎荣只会被董事会罢免。那时候他与沈期达成的一切交易必然只是空谈。而在目前的形势下,这个结局出现的可能性并不低。
黎荣缺乏一个有足够公信力的人为他背书。没有这一点,他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口才------而他并不擅长这一点。
除非……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呢?”沈期低低一笑。
“!”
他想过向别人求援。然而这个紧要关头,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可他独独没想过沈期。
从一开始他就被排除在外。即便清楚他有足够的能力,但潜意识里,黎荣非常排斥向他求援,又或者说,恐惧沈期的拒绝。
人人都可以拒绝他,可沈期不可以。
他没有权利要求沈期必须慈悲为怀,就只能控制自己。
可沈期现在对他说,他和他一起去。
他和自己一起去发布会现场,代表的就是他会为自己背书,和自己一起面对记者,并且付出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他赌的是自己的名声、财产和在家族内部的地位,而他获得的是一个前途未知的项目和一个几同架空的继承人。
“你太冒险了。”他最终还是说,如今的他绝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但那时他是真心实意不想让沈期冒险,心里竟然泛起一丝他们仍然互相扶持的错觉,明知虚假却仍旧不愿抽离,“你总要为自己想想,我没有别的办法,但这趟浑水你可以不踏。”
“这是我的决定,轮不到你来质疑。”沉默片刻,沈期的声音忽然冰冷许多,“我决定在这个时候支持你,自然认真评估过成功的几率和失败的后果。这只是一个商业决定。”他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还是你以为,我们谈过一场恋爱,上过几次床我就会掏心掏肺对你?对不起,这种蠢事我干不来。”
冷漠而嘲讽的语调,如一盆当面浇来的冰水,淋得他无比清醒。
沈期不需要他的担心。那丝错觉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那认清了这一点,还不接受帮助就是傻子了。
后来的结局是命运眷顾下的顺理成章------他因此摆平了媒体,吸引到了新的投资,董事会也因此彻底掌控在他手里。他曾经面临的局面有多艰辛,如今的收获就有多丰厚。
而沈期自然也得到了远超投入的收益。于他,这自然是一场极为合算的买卖。尝到甜头后,沈期和他的往来自然更亲密。
皆大欢喜。
那件事让他彻底接受沈期作为自己的长期盟友,从此一同纵横捭阖,再无顾及。
可心里那丝隐晦的,微弱无比的希望之火,却是自此,熄灭彻底。
他不愿意回忆,更不愿意承认,即便他的意愿并不能妨碍他对沈期患得患失,但却能让他永远不把这一切说出口。
今天这个下场,也正是好顾脸面,带来的咎由自取。
黎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嘲讽之意益甚------
他在事业上已经成熟,不会为一时得失斤斤计较。
但在感情上,他始终是个幼稚的孩子。
办公室,程望提起包正欲离开,短信铃忽然响了起来。
来信人是个陌生号码,“湾仔,谢臻的地方,七点半。”
他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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