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握住秦修的手,只觉着看着秦修痛苦,他自己比谁都要疼,疼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意识重复着好不好三字。
四周风雪刺骨,刺得人面颊生疼,心里发冷。
秦修死死看着秦戮,深吸一口气,竭力把所有情绪抑制下去,摇头:“秦戮,你要我怎么和你回去?我这半生,受过的所有苦所有痛都是因你而起,我这一颗心,为你煎熬半生,又承你穿心一剑,这条命好不容易才留了下来,你放过我,不好么?”
你放过我,不好么?
从前最爱用那样柔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只要他一回头就能见到的人,如今目光苦涩,对他说,你放过我,不好么?
秦戮愣住了,手指握紧看着秦修。
秦修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突然伸手将前襟的盘扣解开,又用力一扯,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落入秦戮的眼,如针芒刺心,密密麻麻的疼。
秦修对上他的眼,仓皇笑了:“是不是很难看?”
秦戮嘴唇颤抖起来。
“太难看了,我自己都这么觉着。秦戮,这道疤痕永远消失不了,一到阴冷时候,它就隐隐作痛,熬到整夜睡不着,我用尽全力去捂它,却如论如何都捂不热,慢慢的,我就清楚了,它好不了了。”
“我没办法,秦戮。”秦修手覆在那道伤疤上,“我就算再下贱,也总是会长记性的。就像现在,只要看见你,我这里就疼,那滋味太疼,太难熬,我承受不住,也永远忘不了……秦戮,你要我怎么和你回去?”
这是他第二次问秦戮怎么和你回去,秦戮看着他,只觉得眼睛干涩,秦修却突然笑了,自问自答一般缓慢摇了摇头:“秦戮,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我最爱你的那些年,最愿意倾尽所有情意的那些年,最难熬最苦的那些年,所有目光从始至终只追随你的那些年,回不去了。
四字出口,秦戮心骤然一痛,干涩的眼从下而上涌起酸意,眼前都被模糊。那阵疼融进血脉,渗入五脏六腑,又刻在骨子里,疼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在疼,秦修其实比他更疼,缓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妄自洒脱,慢慢后退几步转过身去。
秦戮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被一只手紧紧攒着,撕心裂肺的疼,恍然间,那些被他错过或者刻意忽略的瞬间突然重新在他眼前一一掠过,温暖的欢喜的苍凉的,林林总总,最终化成了刺骨风雪和风雪里的人。
“秦修……”他低哑的声音开了口。
秦修脚步一顿,却到底是没回头,刚刚唤住他的人却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这边僵持,那边祁昭也是看得心惊胆战,他看得出来秦修和秦戮现在的情绪都很不稳,二人都是偏执之人,很容易出什么事。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秦修重新迈出了脚步,秦戮站在后面看着他,目光死气沉沉,但什么动作都没有,看起来很沉静。
祁昭不由松了口气,但就是这么晃神的一瞬间,秦戮手里突然出现了那柄深蓝色的长剑,什么都没说,反手直直朝自己的心口刺了进去。
“秦戮!”
祁昭瞳孔一缩,秦戮的剑是诛邪之剑,他神魂深处有魔障,寻常人根本救不了,而祁昭也没有足够的东西来为他重塑了。
深蓝长剑和着风雪,不带犹豫便朝着血肉刺入,风雪里须臾间伴上了血腥味,鲜红色的血沿着剑身一滴滴落在雪上,刺目的红。
秦修不知是什么时候回神的,站在秦戮眼前,手死死握着剑身,掌心被割破,却浑然不觉,双目赤红看着秦戮:“秦戮,秦戮,秦戮!”
他猛地把剑甩了出去,剑身落在雪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秦修的声音却比那还沉闷压抑,一字一顿说:“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秦戮的眼睛也红了:“秦——”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我那么喜欢你,喜欢到这颗心千疮百孔,不够么?还不够么?!”秦戮嘴唇煞白,“你现在是要做什么,拿命还我?你还得起么?!还是你还觉得我不够下贱,非要亲自看见我舍不得,把我最后残留的余地也抹去了才肯罢休?”
“现在够了么,你看够了么?秦修就是下贱之人,所有苦痛都熬了还是舍不得你,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秦戮,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他压抑的太久,歇斯底里吼出来后,突然间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狼狈的蹲下去,沾着鲜血的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快要崩溃:“你凭什么对我,凭什么?”
秦戮的心疼的快失去知觉。
秦修应该是慵懒自由的,像风一样四处走,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落满的光,骄傲得很。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秦修时,那人穿着墨色长衫,手提酒坛坐在树枝上朝他笑,而后说。
“既然已经以杀证道,那还有什么好值得伤心的,不用怕,今后你的痛和七情六欲由我担着,你将拥有无上的荣光,天墟城为你所有,从此之后,天下人哭,你都不会哭。”
那时春光明媚,笑着的人眉目也张扬。
可后来呢?
毁了。
都被他给毁了。
秦戮眼睛骤然湿了,被风雪一拂,冰得生疼,他上前一步,狼狈的在秦修身前跪下,后者崩溃撕扯着头发,喉间不断发出困兽般的声音,秦戮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慢慢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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