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一个母亲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千错万错都不会这样残忍。
对自己的爱如此吝啬,伸手要反哺却企望对方慷慨。
实际上宋嶠已经成倾囊之姿了。我甚至担心他是为他继父言辞所利用。
宋嶠道:“他说我妈已经病好几年了,一直没告诉我,最近情况加重了,急需换肾否则情况很危险。”
我急道:“那也可能还有别的合适的肾源—”
我没说下去。
我当然知道这与我们从小接受的思想教育相悖。
书上说我们要孝敬父母因为他们给予我们生命。书上还说我们要以德报怨因为宽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宋嶠摇摇头,声音沉沉:“那需要的时间太久了,而且不一定有我的匹配。”
我皱眉:“这是你妈妈的意思还是他个人的意思?”
宋嶠手上的动作没停:“大概是他们共同决定的吧,要不然他怎么会有我手机号?”
我看宋嶠灰着张脸将衣服折进行李箱,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就没有一点怨气?”
我一直觉得宋嶠是有怨气的,不可能不怨。就我这个旁观者也觉得心头憋闷。
我并不觉得他妈妈是个称职的母亲。
宋嶠听我这话,手顿了顿,最后给出答案:“我想她好好活着。”
我理解。
但也开始假设,如果生病的人是宋嶠,他妈妈会像他一样毫不犹豫地去做配型检查吗?
看过这样的新闻,母亲拒绝为病中儿子捐肾。当然了,批判是一种道德绑架,但我还是想知道,存在于宋嶠和他母亲间的亲情到底是天性还是选择。
“我不是个好儿子。”他将行李箱拉上之后才终于像是被抽空了身体般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他把脸埋在手掌里小声说:“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不是个同性恋,也许他们不会分开得那么难看,可能我会像很多同组家庭的小孩一样,现在这是很平常的事。他们没什么不同,两个爸爸妈妈,然后也过得很好。”
我坐他旁边,心头一刺:“这不是你的错。”
宋嶠说:“有总比没有强吧。或许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怪我。我有时候做梦回到小时候,她抱着我去上幼儿园,给我买很多奥特曼和小手帕。放学的时候来接我,我每天都要在外面小摊上买炸火腿肠吃,一面刷甜酱一面刷辣酱。”
“我很怀念那时候,也想有妈妈隔三差五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哪怕次数不多。”
“如果我和我爸闹得不愉快,想到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暂时落脚就不会又慌又害怕。”
“我真羡慕你,裴裴。”
我难受异常,只能伸出手给宋嶠一个拥抱。就像之前每一次那样。
我发现,原来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渴望来自家庭的温暖。甚至不问缘由,哪怕是出于他母亲的感激愧疚,他也希望彼此和解。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一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对自己gay的身份无比认同。
继而我又暗自害怕着。
如果我向爸妈出柜,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好过宋嶠?还是不如他?
但我—
我是不可能不爱宋嶠的吧。
没有吧。
我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什么?”宋嶠抬脸看我。
我站起身来,我要回房间收衣服。虽然现在每晚我都和宋嶠睡一起,但我们衣服还是放在各自的房间里。
宋嶠拉住我。
我转头看他:“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宋嶠说:“可能明天结束不了得请假,会影响你工作。”
我撇开他手:“你他妈都要去割肾救母了,我还有心情工作?搞笑呢吧你!”
宋嶠先是被我的语气震得发愣,继而杏仁眼微微一弯,咯咯笑着站起来。
我瞪他:“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他削薄的嘴唇立马就抿成了条直线,喉头还有突突突的气流声。然后他得得跑去拉书桌的抽屉,取出了我们三月的分成两拨的券。
“裴裴你生气券用掉一张啦。”他从我那堆抽出一张生气券揉成一坨攥手里。我被他的举动整得目瞪口呆,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霎时荡然无存。
我挑脚:“我没生气!”
他又从我那堆抽出一张生气券揉成一团攥手里。
我踩了他一脚。他嗷嗷叫起来,看着我说:“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打乱你的步调,而且只是个检查又不是立马动刀子,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要是不让你去你又生气。”
我看他一眼:“就当我想去南昌转转行不行?”
他闻言肩膀直往我身上腻:“裴裴你现在是不是离不开我了?想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
我脸一红,推开他:“真臭不要脸啊你。”
他嘻嘻笑,揉了揉我脑袋:“其实有你就够了。”
不够的。我知道。不然他就不会那么果断坚决地要立马动身回去配型了。
本质上,没有一个人是靠爱情就能活下去的。
我们总是想要更多。
但我心还是被宋嶠的话撩拨得很满。不知是因为杜宇的婚礼还是因为宋嶠的决定让我突然非常想全然霸占这个让我至今尚未完全看透彻的男人。
生活变幻无常,只想及时行乐。
我就着宋嶠搭我头顶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腰间,然后去亲吻他的嘴唇。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如此主动,仅是僵了小会就开始热烈地回应我。
我被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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