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千古淡淡饮下一口茶,道:“先不管东亭碧的事,若西宫吊影再找不到,只怕那一位也要留不住了。”
“啊?”澹台无竹腾地站了起来。
暝色栖迟,片云沉浮。大宗师独坐冷窗前庭,被晚景自后泼了一身。红泥小炉在一旁的桌案上“咕噜咕噜”地滚着水,看上去似含□□诉的朱红火苗抱着一只细巧的金铜小壶,宛若天鹅颈一般的壶口正袅娜地吐出白雾。大宗师端着茶碗,器皿是古雅苍越的秘色瓷,茶汤则是浅浅一汪绿,他耐心地等着水凉下三分去,好褪却了炉炭的火气,让清冷的茶叶润出香味。寒山一带,如沉默而忠诚的列兵,静静匍匐在他脚下。
宫无后就是这会儿从山下慢慢踱上。
慢裾轻拖,绣裳微乱春水,沙沙作声。暮光欲镀,又恐加深了暗影、太过沉重,便只朦胧地染上一重,遂作青烟散去。他缓缓坐在对面的客座上,遒媚的姿容被长发遮了小半,然猩红血泪仍锋芒无损。
“近日吾时常在想,两岁时不治而亡和现在比起来,哪一种更为幸运。”
古陵逝烟把视线从瓷杯上挪开:“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去想的必要。”他直视着那双暗沉的瞳眸,开口就是出乎意料的严厉,“所谓古之真人,‘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风雨加身,而不失其本。你还是这样患得患失、心浮神荡,太让为师失望。”
宫无后只是静静听着,末了寂然一笑:“大宗师果然时时不忘传道授业。吾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不动于心。既如此,你何须坐在这里,这算是惺惺作态?还是要靠这个、才能平衡你心里的不安?”
杯中水光浮泛,跌宕起一层细密的气泡。古陵逝烟的双肘压上浅刻卷草纹的扶手,目光晃都不曾一晃:“吾只告诉你,吊影在或不在,烟都都只有一处可去,就是领袖群伦;你我皆无处可躲,唯有再战乾坤。”
倦极了,宫无后难熬地仰起头闭了闭眼,强忍着怒气道:“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吾还想问一句: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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