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个战士,去为她战斗,为她流血,即使牺牲,也前赴后继。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愧对父亲。愧对明家。但是他不想愧对他的祖国。
可是他还太年轻,空有一腔报国理想,却不知道自己能为祖国做什么。
就在那个时候,中共地下党组织发展了他。
组织上看中他的背景和个人才干,要求他出国发展,在国外接受共产主义教育,然后加入国民政府,结识那些高官显贵,为他的长久潜伏打下基础。
可是贸然出国,若是毫无理由,必然会引起各方怀疑。
从被党组织发展的那天开始,明楼就不再是他自己,不再只是他自己。而是一名伪装者。他需要时时刻刻身负他的伪装。
那个时候,汪曼春屡屡向他表白爱意,但是他却只是把对方当作妹妹。
同时,因为汪芙蕖设计害死他父母亲,妄图侵吞明家财产,明家和汪家两家之间早已结下仇恨。他从未有过要和汪曼春结为伴侣的想法。
可是为了打消怀疑,扫清他出国的阻碍,他必须利用汪曼春。所以他故意和汪曼春亲近,给了汪曼春爱情的希望,然后又故意制造东窗事发的假象,让两人偷偷约会的事情被明镜发现。明镜当然不会同意他和汪曼春在一起。
在他演了一场罚跪挨打绝食的苦肉计之后,明镜依然执意要送他出国。
……这终于为他名正言顺地离开上海远赴欧洲扫平了道路。
当然,他舍不得大姐,舍不得明台,舍不得留在上海的这个家。
还有一个人,他尤其舍不下。
“那个时候,我明明求你了,要你带我一起去欧洲,你为什么不带我走?”阿诚问他。
“桂姨一个人孤苦伶仃,而且我看她有意悔改,想要好好待你,”明楼叹了口气,“而且我不知道,我想带你走也许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为什么?”
“那个时候我想,我要走的是一条崎岖坎坷的危险道路。我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没有火把,没有武器,却要穿越全部黑暗,去追寻一个信仰。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就必须要跟着我经受这样的黑暗和危险。”
“我不怕,只要是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什么也肯为我做。”明楼点头,“因为你谁也没有,谁也不对你好,唯有我待你好,所以你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我能理解。所以我想,我更加不能带你走了。你若爱了,不能是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让你有别的选择。你若爱了,必须是因为你爱我,是因为我值得你爱。这个世界很大,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脚去走。可是如果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的话,你的眼睛只能看见我看见的东西,你的脚只能走我为你踏出来的路。可是我不能替你选择信仰,也不能替你选择道路。若是你选择了,不是为了选择我的选择,而必须是因为你自己想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为了这个,我想,我必须离开你。”明楼说,“因为我不要你做我的仆人,我要你做你自己的主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是即使去了国外,明楼却依然惦念着在远方的这个少年。
在欧洲的时候,他经常辗转在城市之间,有时候是为了结识需要他结识的人,有时候是为了协助党组织的护送任务。可是一到新城市,他总忘不了给桂姨打个电话,问问阿诚的现状。他还让自己的堂哥从国内给桂姨打款,好支持阿诚的学业和他们母子的生活。
后来明楼加入了蓝衣社,加入了军统,从军校毕业,有了更多危险的暗杀任务。但是每当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还是会给桂姨打个电话。
从桂姨的口里,明楼知道阿诚因为他的离开消沉,然后重新振作了起来。
知道阿诚去了新的学堂,有了新的朋友。
知道阿诚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都说他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知道阿诚似乎特别招女孩子喜欢,总有同校的女生放假的时候来家里找他,要他一起出去玩。
也好,若你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忘了我,明楼想。
毕竟,自己所走的这条道路这样危险,不该奢求什么爱情。也许明天,一颗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次,他和王天风在香港执行任务。
因为遭到追杀,明楼的胸口中了一枪,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
他们不能去医院,又没有带任何麻醉药。所以王天风只能将就在时钟酒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麻醉就直接上手给他取子弹。
那个时钟酒店的房间就在二楼,临着马路,日里就喧闹得很,在夜里更是如此,仿佛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如同一部音准失调的电影。
王天风帮他取子弹的时候,明楼就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顶上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吊灯,因为电压不稳发出吱吱的叫声。
刀子割进肉里,就像是从骨头上刮过,明楼咬着牙关,浑身冷汗直冒。
太痛了,他觉得自己就要痛死过去了。
整个城市的声音仿佛都挤在他的耳边,有时震耳欲聋,有时又似窃窃私语。
整个城市的灯光仿佛都被酒店肮脏的百叶窗割裂,夹着夜色突然朝他扑过来,然后忽然又扯开去老远。
而他,仿佛被丢弃在这种声音和色彩的漩涡里,越陷越深,越来越深……
“别睡别睡,”王天风拍拍他的脸,“万一睡过去醒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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