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曾经对江湖上所有事都了如指掌,现在他却连天玉楼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他细细想,才发现——东城他们已各有自己的生活,殷厉庄的人换了大半,连他的老熟人、审司堂的主司余万行,也告老还乡,和妻儿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除了身边这人,这个江湖,竟再没有他熟悉的人了。他就像一尾鱼,被时间的河水拍到岸上,当再次被浪花纳入江河时,才发现浩大无边的湖海,熟悉的面孔已然模糊,而他茕茕孑立。
他一时怔神,眼眸仿佛蒙上一层灰,但很快,他又重新看向殷天正和天玉楼楼主,眼神清明坚定。
他不懂喜、不懂怒、不懂哀、不懂惧、不懂爱恶,不懂欲求,因为他是北漠。
他是北漠,所以他从来不懂寂寞。
“前几天我手下的人没用,不仅没办成事,还把人跟丢了。不过只要几天,必定可以找到他们!到时候还请您……嗯……”
“楼主不必和我绕弯子,直接给我看画像就行。”殷天正终于不耐烦地说,他顿了一下,说道,“不给我看也行,我知道你主子是谁,也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谁。”
天玉楼楼主一下变了脸色。
殷天正勾勾唇,说道:“那就请楼主将那万两黄金送到我庄上去吧。”然后也不等天玉楼楼主说话,转身对北漠说,“漠漠,我们走吧。”
北漠颔首,知道小少爷不欲在此久留,脚尖轻点,几个呼吸间便和他一起消失在了天玉楼楼主视线里。
他本以为此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然而在新的客栈落脚后,殷天正却把玩着他的手,问:“漠漠觉得,这笔生意该不该做?”
这家客栈人更多,竟只剩下一间空房,他原本想另寻一家,小少爷却对这家的装潢设计以及服务态度十分满意,说什么也不肯换了,于是他二人便同住一间。
北漠觉得此事与他实在没什么关系,便只说:“小少爷已经收了报酬。”
殷天正嘴角弧度忍不住扩大了几分,说道:“收了报酬,不代表我一定要做。殷厉庄做的生意光明正大,可他找的是我殷天正,我向来只做黑心生意。”
北漠感叹小少爷果然已经长成一朵黑心莲,轻轻将左手抽了回来,殷天正也由他去了,没有一点不满的样子。
北漠并不想问,但小少爷一直盯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显然是很期待他的提问的,看他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模样,北漠终于开口:“那目标是谁呢?”
对方立马开心地露出八颗牙齿,一派天真活泼的样子,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低下头细细看他掌纹。
“是当朝太子。”
太子?
天玉楼竟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势力,更确切的说,是某一位皇子。
北漠感觉到殷天正略偏凉的手掌覆上自己的右手,修长的手指慢慢插入自己的指缝间,最后形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精致的少年抬起头来,深深地凝视他。
“漠漠,杀吗?”
北漠看着他熟悉的轮廓,平淡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小少爷为何一定要让他问出这些问题呢?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原本不该他知道的东西?为什么要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执着于让他与此事有关,或者说,与面前这人有所关联呢?
他眼中有疑惑。他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然后捧到他面前,执意要他收下。
“不美。”
他如是说,洋洋盈耳,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北漠曾经想在知道东城他们是否还活着后,就放下一切,去过自己的生活。但他真正知道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生存的意义。就像我简介里写的:他是殷厉庄最忠诚的、最强大的、最优秀的影卫。他想要挣脱,但活着与死了,对他自己而言,已经没什么不同了,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小少爷唯一能打动他的地方:他无欲无求,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但这个人执着地要把他拉入人间。
但是呢,作为殷厉庄的主子,小少爷比他更惨,北漠就是他生存的意义…所以他不仅痛苦,还卑微……
殷厉庄绝对影卫这条规矩,施与的苦难最后都加倍累计到了殷天正和殷天向身上了。
你们就当我在抨击旧时代的奴隶制度吧,e……
☆、北漠:很生气不想说话
“漠漠既觉此事不美,那就不做了。”殷天正因为他的回应,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欣喜来,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一副“都听你的”的乖巧模样。
北漠淡淡看他一眼,觉得两人主从关系似是反了过来,仔细瞧瞧又觉得他这小样子十分讨喜,忍不住逾越多了句嘴:“小少爷收了人家万两黄金却不做事,心中可有分寸。”说完也意识到这一句实在不像自己的风格,便不再开口了。
殷天正喜出望外,立马黏了上来,他与北漠原是对坐,这会他便跑到他身边去了,又忍不住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呼到北漠脖颈上,“我知道的,朝廷上的人又如何,手再长也得掂量着殷厉庄的分量,不是他轻易动得了的。更何况不过是一个皇子罢了,空有野心没有脑子,行刺太子这样粗劣又拿不上台面的把戏也敢拿出来。”他嗤笑一声,“漠漠你且放心,我就算再不惜命,也不会连累了你半分的,怎么敢毫无把握地和他们对着干。”
这样恨不得长在他身上的举动小少爷一直爱做,北漠原是习惯了,现在挑明了关系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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