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是年纪长了,到底懂得进退了,却没想到她这争强好胜的心思半分没收敛,只是越发深沉了起来,沉都让他看不见的地方,沉到让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了。
徐泮就只在他面前提了这两桩事情,只说这么几句,他心里突然就像明镜一样。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她只是越发的会隐藏罢了,而他一直隐隐担心的,到底都浮出水面了。
☆、第四一一章 回娘家
徐立迁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到朱氏的脸上的时候,朱氏那张脸再也绷不住了,她的牙齿有点打颤,嘴唇又白又凉,眼神慌得好像此刻将她脱了干净,扔到二门外一样。
徐立迁也由不得有些不忍,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假慈悲罢了,她出手的时候,可从没考虑过自己半分。
徐立迁的目光也从波澜四起变成了平静无波,再望向朱氏的眼神,淡得半分滋味儿都没有了。他又拿起了一张纸,仍旧提笔写下了休妻书三个字。
扑通一声,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朱氏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老爷,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给我留些体面吧!”
体面,她说体面?
徐立迁手下的笔有些颤。
“你还要什么体面?”他问她,言语中不夹杂一丝情绪。
朱氏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从前他最好说话不过,便是同自己偶有争执,也是生气发怒都在脸上。如今他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没有一丝怒气,也没有怜惜,朱氏由不得一颗心往下沉了。
“老爷,你我好歹是多年的夫妻,你休了我,与你名声又有什么好处?与徐家又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只会闹得满城皆知罢了!我一时糊涂,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是该忏悔,是该赎罪,你把我送到庄子上去吧!我再不回来,在你面前惹你烦心了就是!”
朱氏说着,两只眼睛巴巴你看着徐立迁,眼泪噼里啪啦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这幅样子,再没有平日里娇艳了,她如今也不再说话,眼泪落下来,也不拿帕子去擦,只是看着自己,一脸的乞求。
徐立迁到底是心软了,这支笔写完休妻书这个三个字,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把她送到庄子上?草草了事吗?徐立迁想了想母亲,想想侄儿,想想一府的人,一咬牙摇了摇头。
朱氏见他又是摇头,心下越发慌了,难道他果真非要将自己送回娘家?
他怎么会这么狠心?自己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他和儿子好吗?事情成了,当伯爷的也是他,便是事情不成,她也不该这样对她!
朱氏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了,一股子怒气又冒了出来。泪水掉得越发真切,可她却扶着书案站了起来。
“我老了,不要脸面也就罢了。我做的事情,该当我受罪!可是人家怎么看汀儿,让他走到外面,都被人说她母亲被父亲休弃回家了吗?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有没有为汀儿想过?你猫心里,知你们徐家人要面子,我们母子你全不当一回事!说白了,只一心要做那明洁高尚之人罢了!”
朱氏说了这句,甩了袖子就要走,徐立迁本不欲动摇,可听她说了这话,一时心绪越发的低落到谷底了。
若非是他这些年刻意不想管那俗世中事,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如今朱氏出了事,他只将她撵走,虽非背信弃义,却也是小人行径了。
他看见朱氏是迈出去的步子,突然开了口,“你等等。
”
朱氏一听就挑了眉,心中突然一激动,心道,莫不是他愿意放过自己了?
她大着胆子,回头去看了一眼,正见徐立迁将那张写了休妻书三个字的纸,一下子揭开,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下。
朱氏心头猛然一喜,刚要经不住抖着声叫一声“老爷”,说句软话求他原谅,只见徐立迁又扯过一张纸来,笔尖蘸了墨,落笔又是三个字:和离书。
和离?他居然要和离?他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也非得要将她撵走吗?
“你……你这是?”朱氏声音又尖又细,不可思议的看着徐立迁。可徐立迁这一次,却没有再停下,一口气,将这和离书一气呵成。
“你我夫妻情分已了,你走吧。”
……
朱家人见朱氏一句话没说就回了家,还以为她担心他大哥,专程回来帮着打理事情,可打理事情哪有带这么多东西的,倒像是搬回来住上几个月一样。
可当朱氏明明白白地将拿着和离书摊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震惊得目瞪口呆。
朱老夫人最是疼女儿,她看着这白纸黑字,再看看女儿凄婉的面容,两眼一瞪,差点没打上徐家的门。可是朱氏却拦了她,只说是自己自愿的,再没旁人胁迫。
可她说这话又有谁人能信呢?待小辈们都散去了,屋里只剩了朱老夫人和朱氏的嫂子应国公夫人周氏,朱氏便再也绷不住了,一股脑儿全把事情都哭着吐了出来。
“……肯定是他那好侄子都查出来了,专门叫了他把我的事情都说了!我……我哪还有脸面再见他,他本是要休了我的,我苦求了他半日,才改成了和离,终归……还是要些脸面的吧!”
周氏不知如何说才好,可朱老夫人,却一拍大腿,说道:“你怎地这般傻,怎地做事还被人发现了?!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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