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委屈至极,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心生愧疚。
徐承渡被挟得死紧,腾不出来手,只能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抱歉。队里得全天候保证我在昏迷期间的人身安全,除了家属,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探视。这是规定。”
“我知道。那个姓邓的女人说过。”白格压抑着满腹牢骚,眉头紧锁,神情阴郁得化不开,“但是那时候得知你中了枪,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出来后也一直昏迷不醒,情况不明,我都快疯了,满脑子除了想冲进去见到人,哪里听得进什么狗屁规定。”
徐承渡想象了一番白格发疯的场景,实在想象不出来,又觉得爆粗口的白格意外地可爱得紧,一时间心神无比荡漾,眼神都浪了起来,这一浪,就瞥到白格颈间的红痕。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衣领,目光一凛:“这儿怎么受伤了?看着像被人勒的。”
“嗯,不光这儿,手腕上也有。太疯了,五六个人缠着我,把我从监护室门口往回勒。”白格听上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两天,你那几个同事举着手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
徐承渡哑然。他们肯定是觉得这疯狗跟电视上那个拍电影的帅哥不是一个人。为了安慰一下某人脆弱的心灵,徐承渡恶狠狠地道:“拦人就拦人,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说说,是哪几个?下回碰见你指认一下,徐大佬替你出气!”
“他们只是按规矩办事。”白格冷静下来,还是拎得清事理的明白人,他顿了顿,有一下没一下用指腹摩擦着徐承渡颈后的粗硬短发,“我思考了很久,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还得从根本上解决。”
“根本上?”
“嗯。”白格松开他,把右手上举着的盐水瓶递过去,徐承渡傻傻地接了过来,眼巴巴看着那人在自己身前弯下腰。
下一秒,他就双脚离地整个人悬空了,拖鞋没跟上,被不安分的脚蹬出去好远,啪叽一下从墙上滑下来。
白格小心翼翼地打横抱着他,用心感受了一下,“果然伤筋动骨伤元气,才几天你就轻了这么多。给我看看,瘦得眼窝都陷下去了,跟非洲饥民似得。”
徐承渡哼了一声,一只手自然地搂过他的脖子,“你也不先去照照镜子瞅瞅自己的潦倒样。这黑眼圈,啧啧啧,比我在四川见的熊猫脸上的那两块都正宗。”
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怼,怼完还能无缝衔接情话模式。
“怎么,嫌弃我了?”
徐承渡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低头嘀咕道:“谁嫌弃了?”
白格像对待珍贵易碎品一样,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坐在病床上,蹲下来仰头看进他的眼睛里,“真不嫌弃?”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回避的,徐承渡吊着眉晃荡着两条悬在床边的腿,与他对视,似笑非笑。
白格觉得那双眼睛像是出了故障的霓虹灯,时而满是笑意发光发亮,时而又严肃认真一片幽深,令他目眩神迷,泥足深陷。
“鸽子,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徐承渡挠了挠头发,面上依旧是病态的苍白,却也弱化了原本过于锋利的棱角,显得些难得的柔和来,“咱们都老大不小了,行不行也就那一句话的事。以前我觉得行,你说不行,说我们都还太小没什么自保能力。后来你行,我又不行了,因为摔得狠了知道疼了就不想再试了,说白了,就是怂了。”
白格蠕动了一下皴裂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缝,没开口。
“但是今儿个醒过来,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转了一下午。”徐承渡捧起白格的脸,摩挲着他下巴上刺戳戳的胡茬,“我想:我这回要是醒不过来,鸽子他会怎么样?”
只不过是一个假设,白格下颌的肌肉却立刻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
徐承渡感受到他的异样反应,心疼不已,继续道:“后来我又想:要是换成鸽子再也醒不过来,我会怎么样?”
白格撩起眼帘,黑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攫住他。
“会怎么样?”
“我估计我会后悔死。”徐承渡轻轻地说。
深秋,这个城市的秋天被夏冬两大强悍势力压榨得尤其短暂,通常来说,人们往往堪堪结束夏日余温,冬季就已经无息而至。窗外北风凛冽,室内却因为恒温空调而温暖湿润,床头台灯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圈出一个小小的范围,将两个对望的人纳进它力所能及的明亮中。
敞亮,心境突然就敞亮起来,连呼吸都顺畅了。
“阿渡。”白格把头埋下来,搁在徐承渡的膝盖上,“我爱你,说谎你就一枪毙了我。”
说着,他真的执起徐承渡的手,展开拇指和食指,拗出一个打枪的姿势,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徐承渡被他犯蠢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戳了戳他脑袋:“你把我们人民公仆当什么?有枪就是土霸王吗?什么,不爱我了?老子我崩了你?哈哈哈……”
白格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蠢,但他现在满腔爱意汹涌澎湃,偏偏嘴却笨了起来,除了那老生常谈的三个字和一味的发狠担保,竟然想不出任何能表达心情的新颖措辞,这让他感到颓丧不已,看来严重缺觉真的会钝化思想,连口舌都一并钝化了。
以后要倾我所有对这个人好。他现在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睡觉么?我看你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膝盖上的人长时间没动,徐承渡捏了捏他的耳朵。
“睡。这会儿都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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