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若是要捅出去,单凭司空瑾一已之力是不能成事的,稍有不慎,他一头磕死在大殿倒也简单了,若是无法一击即中,景修宜心狠手辣,只怕会牵连太广。夜里,在佟进尧偷溜出门之后,司空府来了好些人,都是司空瑾信得过的。
大人们聚在一起,事情便全都知道了,陆离有幸也来了。直到听尚书令说完,陆大人才知晓了前因后果,就算是知道姚安歌做的事用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听了那残酷的事实,背后还是蹿起了无法褪去的寒意,狠辣决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为了大事,也着实太过伤天害理,看似风光霁月的君子,心却毒得无法估量,这样的人,若是脱了太子掌控,只怕……
陆离在那慨叹失神的时候,诸位大人们已经是义愤填膺,一个个都恨不得冲到驾前,将这事给公告天下了。这么一群老夫子,贯彻的是文死谏武死战的思想,清高的厉害。咋咋乎乎的发表着各自言论。司空瑾到底是年岁大了,处事也稳妥了许多,他知道这个事情太大,若不做好周详准备,以册万全,贸然上书只怕也是结果难料。但秉性毕竟还是那般,老夫的那份少年狂犹在,加着这么一群人的起哄,血自然是热了几分。
陆离看着这群肩负大夏之柱的脊梁,心下不住的喟叹,又记起太子殿下和中兴王爷那日所说,看着司空瑾的花发白须,开口道:“司空大人,下官认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陆离才识好,出身品行也都上佳,虽说年岁不大,却沉稳持重,处事都很让人放心,司空瑾一真都很看好这个后学,听他这么一说,便顿住,等着听他后话。
陆离继续说:“大人,太后丧期刚过,陛下还在伤怀,潜心斋戒,又颁布诏令以日易月,一守人伦常礼,二安天下民心。陛下勤政爱民,诏书下发各府州衙,百姓称赞声不断,若此时将三殿下的事摆上台面讲,皇上的面子先不说,只怕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陆离话还未说完,便让旁边的人打断了,那人正是他同袍,户部侍郎周昌业。周昌业为官多年,陆离只能算是个后辈,彼时豫鲁那事,户部官员凋敝怠尽,他为官尚算周正,以为可以有机会,却不承想让这个小年轻得了户部主事之位,他仍旧只是个侍郎,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平时倒也还好,陆离处事圆润,自然是相安无事,现今听这么一番话说出,周大人自然要反驳。
周大人说:“陆大人此言差矣,你我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怎可倒行逆施,做出遮掩真相蒙君之眼之事。古来文死谏武死战,乃是常事,如此动摇社稷之事,我等知晓怎可隐瞒不报,江山社稷军国大事,岂可担心受嘲笑而唯喏不敢言。若真是如此,你我头上的乌纱还不如就此卸下,做什么为民请命的官!”
陆离知晓他为人,不想与他争辩,只是话还是要说完,他望向司空瑾:“司空大人,亲不间疏,陛下子嗣本就单薄,三殿下一向又得圣宠,您老三思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景修宜肯定是要沾事的,可是在皇帝那怎么参,罪名如何,都要细细思量。“国丧期间喧淫作乐,□□良人”,虽说担了个不孝的罪名,却并非死罪。而如今扣到三殿下头上的那么些个罪名往深了说那可是叛君谋反的大罪啊,就算证据确凿,可却是逼着皇帝杀自己的儿子啊。对付景修宜要花心思,故事要编得精细,更要慢慢深入,如今这付药太过生猛,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陆离说得苦口婆心,司空瑾听到最后勉强点了点头,陆大人才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个事情可以先暂告一段落了,众人散了,他也就回了府。然后鸡还没叫便又起来,进宫去赶朝会。陆大人出门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朝会之上会翻起如此的滔天巨浪,因为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出门也就早了些,在乞丐那信送来之前便离了府。
江容是昨夜收到的东西,盖着甘肃巡抚印信的信件和一些其他东西,惊得他是一宿未睡,带着血丝去的朝堂。而薛洛则更是头疼,因为佟进尧是直接带着状子和证据来的,佟大人既是去他那投案自首,更是以苦主身份状告当朝皇子祸害良人,顺带上那些无可恕的罪行。饶是所有人也想不到佟进尧竟会走这一步,如此一来景修宜只怕再无退路。
景既明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太后先去,与他连着的人又少了一个,呈上来的折子奏章中并无太大的动荡,可是却也不安稳,东海的海贼倭寇屡禁不止,所谓的安平只是表面。
上朝路上,满面憔悴的薛洛正好与眼带血丝的江容,两人私交还行,互相问候了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道上,薛洛最终还是问了一句:“江大人,最近可有听闻什么大事?”
江容止住脚步,回头对上薛大人的眼,双眸轻眯一下,说:“薛大人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薛洛盯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却全是无奈:“风声倒是没听到,薛某人直接见到人了。”
江容神色一怔,心道佟进尧倒是走了步好棋,他沉默了一会,说:“薛兄,事重从缓。”又看一眼渐渐来的大人们,直觉得今天很多人都有些不一样,“两害相权与其轻,朝会之上,你我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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