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觉本就盯着这边,这边看得更加清楚。很明显的是,她本是要躲的,但到底还是站在了原地,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慌乱。
“两位公子也是来祭拜故人的吗?”
香烛、纸钱以及裱纸之类的东西就这样被点燃,一阵风吹过来,火堆里的黑屑被吹得到处都是,沈觉一个没忍住便被烟呛得咳了几声。
烟灰和纸屑被风卷着在四周盘旋,在这座荒凉的宅院前愈显诡异。
这种感觉和年前的几次案子都不同,沈觉强压住心中的不适之感,也慢慢躬下身来,蹲到了妇人的身侧。
她带来的纸钱并不多,被这么一折腾很快便变成了一堆灰烬。
“没错,是故人。”沈觉扭头去看她,他本以为会看见满脸的泪水。事实上对方的脸上竟是如常一般的神情。
别说是崩溃,就连是一丁点难过也没有显露出来。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十几年过去了,逢年过节的,我都会过来看一看。起初每每都不能自制,甚至有几次或许是眼花了,还能看见在大门处来来回回的人群,都是从前宅院里的旧人。”棠姨却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她手下的动作并不停,慢慢地把残余的灰烬都拢到了布包里。
“可是来的次数多了,反而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当初的伤心和难过,倒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故去的人已然离开,活着的人却总归要活下去。只是其中的苦楚,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能懂,沈觉听了这些便有些戚戚,毕竟年前在青宁的半年时间,他已经看够了这样的场面。可是每每,心中的难过却也没有因此减轻多少。
他勉强跟着应和了几声,再之后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今日沈觉是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出来的,和身着深蓝色的妇人蹲在一起更显单薄。王善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盯着沈觉的后脑勺看了许久。
他想说出那句话,可是理智却依然死死地镇守着闸门。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那句话说了之后,依照沈觉的性子,到底该作如何的收场。
大门上的封条依然刺目,而脚下的烟灰也被清理了大半。妇人眼看着就要起身,沈觉心下一乱,话还没有说出来,手上已经有了行动。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拉着对方的袖口。
时隔了十五年的光阴,她的眼神却没有变太多,在这么一瞬间,沈觉似乎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棠。分明害怕得要死,却依旧把李家的少爷护在自己的身后,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是怯怯的。
而现在,沈觉又看到了同样的眼神。
“不知道您认识一个姓穆的公子吗?看他的样貌,似乎与李公子没有多大的不同。”
妇人本已经是半躬着腰身,沈觉却依旧拉着她的袖口,距离如此之近,那么即便是一瞬间的僵硬,却也难以忽略。
对上的这双眼睛里多了哀求,如同破冰的湖水一下子涌出来。沈觉也跟着浮出不忍,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
或者说,是骑虎难下了。
毕竟前面发生的太多事,都昭示着当时的事情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虎妖案,一定另有隐情。
“我家公子姓李,不认识什么穆公子。”
妇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她在慌然间拉回了自己的袖子,跑出去的时候带着满身落荒而逃的意味。
“或许那位穆公子,当真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只是他到了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距离查清真相、推翻旧案,还一家清白,中间还不知道隔了多少的台阶。”
沈觉呢喃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旁人听。后来他走到了大门前,手已经伸起来了,后来怔了半响,还是默默地收回来。
回去的路上沈觉难得没有怎么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回了府。
年少读书的时候,总是有满腔的热血和报国之志,可是事情当真到了眼前,沈觉却发现他父亲倒也没什么错。或者说,大家好像也都没什么错。
至于身边站在一起的王善,自那日被他娘那么问了话之后,两人之间本来少的可怜的交流几乎变为了没有。
回院的路上依旧遇见不少掩面含笑的姑娘们,沈觉难得没有上前搭话。
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想回青宁了,从未有过的想。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过年的气氛自然便渐渐淡下来,从前的旧友没有出门寻找、更别提喝花酒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沈母一连观察了几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她只当蠢儿子还是因为那日的事情跟她闹别扭,于是在一天晚饭后,就把人叫住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急也是没用的,你自己留心就是了。只是有了消息的话,一定要及时和爹娘说,知道了吗?”
沈母说罢了话,又示意身边的仆从退出去。她这一闹,倒惹得旁边的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片茫然了。
……
不知道这些男人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沈母气急了,顺势把手边的糕点一推,旁边的沈父手下落了一个空,一时间更显尴尬。
“儿子的事情,你也不关心的吗?”沈父犹在愣神,胳膊里侧的细肉就被拧了一下。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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