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星移说,这不是和你差不多吗。无非就是你有两大学派的支持,我可能只有鳞王在台面下的支持。
那也只是“可能”。他多年不回海境,人心易改,谁也不知道君臣之间还能否如孩童时那般毫无芥蒂。
“你说得对。我一旦回去,不到变革开始稳定推行,就不能离开。”他不由叹了口气,“算了罢。让其他人送它回去。”
留在这,也无非是成为一个软肋。送走了纵然有些难过,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最近有的消息让人颇不安定,派内虽然寂静,却是山雨欲来。
——其他人是有备而来,述职一共一个半月,第三天,有学派进言,要重查当年封印之事。这自然是石沉大海,默苍离现在稳坐钜子之位,翻盘重查,查不出什么就是浪费人力,查出了什么,那就是变天。
要求重查的文书交到了北宫欲先生这里。先生是个好说话的,苦笑着和那送文书的学生说,你要不趁着其他人没看见,装作失手,把它扔香炉里了吧?
于是便不了了之。但过了几日,再度有人弹劾,这次弹劾的是代钜子欲星移,僭越职权,私扣文书。
反正钜子也出了热孝,没理由再不管事了。欲星移干脆交还了代钜子印,免得被千夫所指。这还不够,有人要他交出扣下的文书,等于当众宣告钜子不愿重查旧案。
他交出那份扣下的文书,就等同于告诉其他人默苍离拒绝重查。如果他想保住默苍离,就要承认自己僭越职权。九算重聚力量,哪怕不能查明当年之事,也必定要让人对默苍离的继位产生怀疑。其他学派不敢直接对上钜子,但齐力扳倒一名九算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想到局面就此僵持。钜子不发话,任由弹劾雪花似的落下;换做其他人早就引咎辞职了,欲星移还是住在北宫里,一点表示都没有。
矛头在第十五日转移,三名由默苍离扶持上位的长老直言钜子继位不正,包庇亲信,残害同门。
巧的是,就在次日,又有一颗人头被带回了尚贤宫——派往道域的老四被杀,下手之人不明。
钜子看着香几上的人头,神色淡淡的:我说过,他不去找一个死人,就不会变成死人。谁让他去找忘今焉,谁就是害死他的人。
此次事发,直接惊动了整个墨家。九算再次损员,在最风口浪尖的时刻。杀人的应该是忘今焉,老大多疑,纵然老四原是羽国那边的人,他也不会留下活口,让人将自己的藏身之地泄露出去。让老四去找人的应该是老五。玄之玄和忘今焉走得更近,甚至知道那人此时的藏身处,但是这情报并没有和其他人共享。
忘今焉的生死下落是个未知数,就好像黑色的海水下也许有鲨鱼,也许没有,那么要肯定鲨鱼是否存在的方法,就是投一条鱼饵。老四就是那枚鱼饵,默苍离将它搁在那里,任由老五去用。
因为老四的死,这半个月来对钜子和欲星移逼压的力量顷刻间小了。还有一事,便是羽国雁王突发重疾,老五不得不分身两边。谁都知道这件事情谁是同谋,再逼压下去,连自己都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竹簧中的明珠湖内,长出了一片碗莲。原不是这时节的花,却晚开了一季。他很久没到贴水桥上走动了,今晚无事,就过去看看。以往夜里偶尔能听见琵琶声,现在弹琵琶的人不在了,未免寂寥。
他唤侍候人过来。这些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也一起随他离开了海境。欲星移也就想泡茶闲话一会,或是摆弄摆弄琴弦。众人皆在,可惜少了一个人,送凝珠回海境了。
“去得好快。”他打开茶叶罐,亲自挑茶,“不是说后天才出发吗。”
侍候人说,“他觉得最近不太平,就早些出发了。”
“……‘他觉得’?”
“他出发前未同公子报备么?”
欲星移眉头皱着,觉察到不对。这个人是自作主张出发的,甚至没有和自己说一句。
那人走了并不算久。他命人循着痕迹去找,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那个人被其他人带回了北宫。像是知道辩解无用,他没有说一句话。
从他的身上,找到了凝珠和许多文书。这些文书都是北宫书房中的墨家书文,本身没有什么价值,但却能证明欲星移的九算身份。
“你想把这些带回去?”欲星移望着这个跪在堂前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书。默苍离随后也到了,倒是没问什么,只是坐在旁边看。
幕后是否有主使,谁是主使,为何背弃主人……无论问什么,这侍候人都不再回答,不到一刻的时间里,看守他的人稍有放松,这人便触柱自尽了。
身边的侍候人中,只有这人是鲛人一族的。鲛人内部也分三六九等,他出身很好,虽然不及欲星移这般显贵。外部的收买极难,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希望推行的变革。
鲛人不会赞同那场变革,甚至不惜以血的代价,提前将欲星移的九算身份告知海境。
而鲛人之外的呢?在他身边的侍候人,除了鲛人,皆是下等贵族的宝躯之子。变革中,宝躯一族的利益受到的冲击同样不会太小——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欲星移看向了那人。默苍离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句话。
“——你自己带来的人,自己看着办。”
庭院中,月色落在那具尸体上。鲛人死后,尸身也恢复鱼尾,鳞片黯淡无光。他找来墨家的侍卫,让人以失足坠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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