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喜鹊张大了嘴,看着陈若弱坐在桌边,一只手扶着碗沿,一只手拿着筷子,下筷的速度飞也似的,清蒸鸡被水汽蒸出了一小半碗泛着金黄色诱人光泽的鸡汤,陈若弱沿着事先在鸡身上切好的口子,一块一块地把鸡夹进碗里,热腾腾的白米饭伴着清蒸的仔鸡,不多时,碗就空了。
吃了鸡,喝了汤,陈若弱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喜鹊以为她吃饱了,正要说话,就见她又朝着小半碗的肋条段伸去了筷子。
新鲜的黑猪肉上的肋条本就是最好的部分之一,再加上烹制得当,一口下去肉香满溢,吃得陈若弱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这次她花了点时间,才把一小半碗的红烧肋条啃了个干净。
碗里的米饭原本盛得就少,和清蒸仔鸡一起吃去一半,又加上肋条,就是个大男人也该吃饱了,喜鹊连忙说道:“小姐,剩饭是丰年,好兆头呢,不能吃就别吃了吧。”
陈若弱嘴上嗯嗯了两声,但是头也没有抬,就着最后的苦瓜炒里脊肉丝一起,把剩下的米饭全都吃光了。
这下她是真饱了,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她又想睡觉了。
喜鹊才把陈若弱服侍着睡下,外间就有人来通报,说是顾屿回来了,喜鹊下意识地看了看天,月亮都没到梢头呢。
当奴婢的,最重要的是会看人脸色,虽然跟着陈若弱久了,以前学的那一套也渐渐用不上了,喜鹊还是有背地里打量主子神色的习惯,自家这个姑爷跟旁人却不同,什么情绪都不摆在脸上,要是让你看出来了,那肯定是因为他想让你看见。
喜鹊不知道顾屿这么早回来,去做的事情究竟办没办成,心情如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压低了声音给他解释。
顾屿听得蹙起了眉头,“吃了那么多,即刻就睡下了?”
“小姐吃饱了就直犯困,拦不住,哄她回去的时候多走了几步路,都差点直接睡在地上,只好……”
顾屿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你去睡吧,我来照看她。”
喜鹊连忙千恩万谢,顾屿对她点了点头,就让她离开了。
陈若弱睡得很熟,顾屿进门的动作放得很轻,见她老老实实地睡着,顿时笑了笑,他没进里间,就这么在外间的桌案上铺平纸张,研磨落笔。
周仁不明白周余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事实上这不是周余的脑子出了问题,而是顾屿有意为之,从第一次和周余见面,他就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有能力会钻营且八面玲珑的权贵子弟形象,一般而言,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很吃得开的,但在官场沉浮了多年的老人眼里,未免有些强装精明的小儿姿态。
抓住了这个心理之后,剩下的就简单得多了,言语之间不经意的暗示,处处留下可以让人回想的细节,一步步让他轻视自己。
顾屿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借着月色,落笔又是几行,等到墨干,他把铺在桌案上的纸张叠了叠,用镇纸压在上面,视线不经意地投向了窗外,窗外月色微白,星辰明火,夜风吹拂,树梢轻动。
第六十三章 来信
扬州府衙的效率变得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新来的钦差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方主政刺史,不光把积年的案子全部清理了个干净,还代官升堂,不到十来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青天老爷。
也就是这短短十来天工夫,被周仁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扬州官员们的罪证三三两两地被证实,尤其是徐景年,自从公开审了徐小姐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受了冤屈或是被欺压惯了的百姓们成群结队地来府衙报案,人数之多让人咂舌。
顾屿知道,这并全是因为他判了徐小姐,更多则是多方作用的结果,周余是个谨慎的人,压根不会给他留太多可以挖掘的空间,他的案子之所以进展得又快又顺利,有七成是周余想让他走。
他只装作心领神会,案子照常审,府衙大堂照样坐,偶尔去稳一稳周余的心,要是非说和一开始到扬州的时候有什么区别,也许就是他每天回官驿的时辰提前了,在工作量没有减少的情况下,他无师自通了昏官了伎俩,把差事拿回家办。
只是旁的昏官是拿这个做借口,他是认真的,一样是办差,有夫人在身边红袖添香,和对着冷冷清清的府衙,感觉上可差得太多了。
周仁大约也是猜到了什么,这些天再也没有来问东问西,反倒是踏踏实实在府衙里做了不少实事,着实是帮上了不少忙。
一场秋雨打散了未消的暑热,临到农忙时节,陈若弱收到了陈青临寄来的信,大约是他在路上就写了寄过来的,满满当当写了五六页纸,陈若弱这些天也跟着顾屿认了不少字,兴冲冲地就要拿过来读,看着信却愣了一下。
陈青临没从军前,是正经上过几年学的,甚至还有个挂名的大儒师父,只是他实在不是读书识字的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被惹了就打人,教他没多久,气得大儒连束脩都还了回来,连夜离了京城,也不知道算不算逐出师门。
陈若弱太认识陈青临的字了,一个字得有两节手指宽,会写的字一笔一划,不会写的就画个圈,别说是像这样清秀干净,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自成风格的字,就是写得整齐也很困难。
顾屿正在整理早上的案宗,听到动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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