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挽着篮子在前头走着,嘻嘻笑道:“这陈爷爷胆儿真小。”
聂三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着,似是有心事,小香放慢脚步等他跟上,嬉皮笑脸道:“莫非师父也怕了?”聂三没作声,走了几步,伸手接过小香臂弯里的竹篮,难得地淡淡笑道:“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来给师父送饭?”小香平日里最是懒散,又爱四处乱跑,今天这么乖巧倒是头一次。
师父一笑,小花跌倒。小香小声嘀咕了一句,重又笑着拍马屁:“师父笑起来真好看,比年初那赵员外家的新郎倌儿子还要俊俏体面!”
聂三怎会看不出她在打马虎眼,清冷的双目淡淡扫过小香笑嘻嘻的脸,顿时明白几分:“今天又闯祸了?”
小香吓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听话,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赶走了个不知道是师父对头还是师父老相好的凶婆娘罢了,话说回来,要是那婆娘不拿剑架在她脖子上,说不定她还真考虑考虑让师父和她见一面……
“嗯?”聂三淡淡哼了一声,小香忽地跳起来问道:“师父姓聂,行三,所以叫聂三,师父的真名叫什么呀?”
沉璧
聂三站定,寒玉般的眼中一瞬光华清冷:“,聂沉璧。”
以往缠着聂三问也不见得他吭一声,今天得来却如此简单,小香不由得一愣,随即笑嘻嘻地拍手叫好:“师父人长得俊俏,名字也好听得紧,小香喜欢,小花也喜欢!”
聂三不再多言,温热的手握住小香的,淡淡道:“走罢,回家。”
今天的气氛有些反常,小香心里有鬼,吃晚饭时几乎要将脸埋进粥碗里头去,两碗粥喝尽,聂三收拾了碗筷吩咐道:“往后院去等我。”
小香抹了抹嘴跳下长凳,聂三又道:“带上竹木奉。”她一惊:“师父……我……”聂三洗净碗筷放回碗橱,见她还杵在桌旁,眉头皱起:“怎么?”
烛火无力摇晃一阵,小香垂下肩,愁眉苦脸道:“是,师父。”
后院地方不大,青石墙角种了几畦菜,东北角一棵枣树,已有两人高,小香抱着竹木奉蹲在树下,小花安静偎着她,一人一狗都不吭声,黑暗里,就像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卧在地下。
每月初一十五的夜里,聂三就在后院教小香习武,再下一个初一十五夜,聂三亲自下场和小香喂招,这原本也没什么,但今天并非初一,也非十五,忽然要和师父过招,小香心里并无一点底。
上月初一,聂三教了些拳脚功夫,小香胡乱学了,十五教了一套从聂家剑法中化出的木奉法,小香仍旧是胡乱学了,当天当夜倒是认真演练,隔天一觉醒来,她就再没好好练过,每天到了夜里,趁聂三在房中看书,她只是挥着竹木奉咋咋呼呼号叫一阵,要么就是追着小花胡天胡地嬉闹,玩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大摇大摆回屋去洗漱躺倒梦周公。
聂三并非浑然不知,他只是不想太逼着她。
竹屋后门开处,桐油灯一亮,聂三将灯盏挂在窗下,光虽微弱,隐隐照亮小院一角足矣。他就立在窗下,招呼小香过来,小香伸脚踢了踢小花,低声嘀咕道:“糟了糟了,要是师父问起我木奉法学得如何,要同我过过招,我就死得快了。”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过去。
“小香。”聂三又唤了一声。她只好塌着肩慢吞吞走过去,就着窗下桐油灯的火光瞧见聂三手里随意折下的一根两尺来长的柴枝,知道逃不掉,索xi-ng赖皮地抱住聂三胳膊嬉皮笑脸道:“这还不到十五哩,师父,过几天再考我罢。”
聂三抽回手,右手中柴枝闪电般斜刺向小香肩头,正是一招揭云式,小香下意识一沉肩膀,反身向后纵出几步,跺脚道:“师父你竟然偷袭我!”
“江湖险恶,偷袭乃是常事。”聂三眼波凌厉,不容她喘息,第二招拂柳分花迎面挟着劲风而来,迫得小香步步后退,手中竹木奉毫无章法地只顾得上去挡聂三如疾风骤雨般刺来的柴枝。三十招下来,聂三只用了三分力道,小香却觉得紧握着竹木奉的手不住在颤抖,虎口发麻手腕酸痛,心里却被激起了倔劲,咬紧牙关怎样也不松手。
“好,就到这里。”聂三忽地停手,将柴枝随手一抛:“下面比拳脚,前三十招我让你,你只管全力出手,能打到我身上就算你赢。”
小香一愣,心中暗暗喜道:师父你恁地小看我聂小香!当下把竹木奉往大青石墙角一靠,揉捏揉捏手腕,嘿嘿笑着扑向聂三,她用上了十分力气,拳拳生风掌掌劈面,正是聂三上月初教她的聂家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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