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白日里赵玉庭照旧去访几个老友。他自恃才高八斗,结交朋友玩的也尽是些个琴棋书画的雅趣,与那些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儿们是不屑为伍的。这几个旧友也自然都是些有才华的fēng_liú人,平日里常常在东街上的“聚贤居”相会,三五人一道吟诗作对,饮酒寻欢。间或是卖唱的姑娘得了新曲儿,他们便比着谁的词儿填的更妙,如斯等等,总有趣味。
这日赵玉庭到了“聚贤居”,上了二楼雅间,就见几个好友已摆上茶水相谈正欢,便上前去一拱手:“久等了。”几位损友招手调笑道:“赵大官人昨儿个亲了佳人芳泽,怕是乐不思蜀了罢。”赵生心里怦怦几下直闹,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也没甚么新鲜,就是皮相好些,寻常货色罢了。”几人当下又念了艳诗来揶揄他,道是:官至一品高,
人是九流妙。
恩客日日来,
泽芳夜夜尝。
后径幽深远,
庭前花枝翘
妙在臼含杵
绝味自知道。
这么个八言绝句,也是个藏头诗,藏的正是“官人恩泽,□□妙绝”这八个字。几人本意是闹一闹这买了小官春宵一度的赵玉庭,却不想歪打正着戳了他痛处:昨夜那恩泽的是别人,妙绝的倒成了自个儿。赵生是有冤不能说,只得是面上调笑附和,苦水却往肚里咽。
谈笑一阵近了午时,众人点上几样精致小菜,又叫了壶好酒,一人道:“赵兄你近日不在,我们几个还未说与你听:这两天来了一个新朋友,也是与咱们志同道合、甚得趣味的妙人。他说今儿个晌午便到,一会儿咱们一同吃酒作乐可好?”赵玉庭拍手道:“甚好甚好,你们几个顽皮浪子平日里联起手来闹我一个,这回我定要拉一个入伙,也尝尝狼狈为ji-an,沆瀣一气的滋味儿。”
巧的是话音刚落,便听得楼下徐步走上一人。几个老友忙站起身来招呼。赵玉庭回了头一看,正对上那秋水儿绕波的眼睛芙蓉带笑的面:“小弟姓白名信字义之,久仰赵兄大名,这厢有礼。”
第四回(上)
人都说是冤家路窄,越躲越来。人生在世可不正是如此:你想见的,遍寻不着,怕见的,倒上赶着来找你。上回正说道这赵玉庭在桌席间与朋友吃酒取乐,不巧真就遇上了白信。这赵生此刻心里头的念想煞地分做了两半儿:一半儿如干柴遇了烈火,噼啪直着;另一半儿又如耗子见了大野猫,只想落跑。他这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许久才憋出句客套话儿来:“久仰久仰,在下赵赵赵赵赵玉庭。”两旁损友看这架势,自是逮住了机会又拿他取笑:“赵兄怎的结巴了?想来是迷上了白兄这美姿容、好样貌,话儿都说不齐整了。”赵生驳道:“你们几个少来胡闹,倒叫白兄看了笑话。”说罢自顾吃酒,以掩心中惴惴。如此这般几人又像上午一样吟诗作对,间或行了几个作赋的酒令。一顿下来那白信是谈笑风生举止如常,这边赵玉庭却是如坐针毡手足难安。好在后来白信再没与他说话,眼神儿也没碰过一回。赵生才安下心来。
吃罢酒菜,几个朋友照白信的提议去租了小船儿游湖,赏花戏水,顽了一个下午,也都是尽兴。其间赵白二人仍是并无交流。直到天色见黑,几人又找了间小店进去吃晚食。刚坐定了,一人问道:“昨儿个我见南城有家妓馆新开了张,里头景致摆设不似平常勾栏的富丽,却是雅致非常。几位可有兴致一去否?”其余人纷纷应了,却见白信道:“小生倒是想去,只可惜今晚另有佳人相伴,恕难相陪了。”众损友自是又念了一番yi-n 浪话儿,白信也跟着接上几句,嬉笑快活。赵玉庭适才想起那张约了今晚见面的纸条儿,有心示意白信,却见他望也不望自己一眼,不知心里是甚么念头。赵生心里边儿是活泛着有些想去见他,更多的却是怕去。心下道:我若应了几位朋友,便准能躲过今宿这一劫,不再搭理这扫把星去。于是张口欲答应同朋友去那妓馆。正在这时忽觉得一双脚勾上自己腿来,上磨下蹭,缠缠黏黏,好不yi-n 亵。赵玉庭假做拾筷子往桌下一瞅,可不正是那白信作的怪。他这边愈挣,那边缠的愈紧,俩人在桌底下来来往往缠闹了几个回合。恰逢此时一个朋友问赵玉庭:“赵兄你呢,可与我们同去?”赵玉庭有心说不去,适时却有桌底下一只脚,正拿着巧劲儿来磨他裆处,弄得个赵生丢盔弃甲投了降,只得回那朋友道“我今儿晚上要回去听家父训话呢,便不陪你们了”,支支吾吾混了过去。
几人说说笑笑又吃一阵,已近了亥时才各自散了。赵玉庭被桌下那一对不老实的足闹得厉害,起身时直要腿软,最后强自站定了才走出门去。横竖是快要到与那人相约的时候了,赵生索xi-ng捡了小道直朝撷花院走了去。白信就在不远处缓缓跟着,也不来与自己说话,赵玉庭心里有些恼他,却不能发作。再说那白生,眼瞅着赵在前头别扭,便成心要吊他胃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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