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在牢里受罪忍气都是为了儿子,哪里舍得再叫儿子上这道表,落个不敬兄长的名声?她还指望着儿子将来当了官,给自己陈情减刑呢。
有这个指望, 她也不敢再闹了,委委屈屈地受了刑。两个力士用杠子夹住他,也不去囚福,从轻发落了一百杖,好教她能活着到福建服刑,她儿子的脚也得踏进平海卫地面再出来。
镇抚司这头杖了徐夫人,那头就有百户奉旨上门,到崔家讨赎罪铜钱。
匿名投帖罪该绞,赎铜钱四十二贯,因铜钱如今价贵,他们宁愿要钱。诬告罪有旨意不许赎,他们还待带徐氏的亲子崔衡随徐氏一并流放福建。
崔燮大感意外,担忧地问:“舍弟年幼,此案与他并不相干……”
崔榷暗暗瞪了他一眼:知道怕了,你上那要命的陈情表做什么!
徐氏他本就要休弃的,遇上锦衣卫差手没能休成,就让她顶着崔家妇之名死在诏狱里也就罢了。崔燮这一闹,徐氏活着,他就要有个犯罪受刑的妻子占着妻位,还要赔上一个儿子也流放到福建那不毛之地!
要不是锦衣卫在,他都想教训教训这不省事的儿子!
可那锦衣卫待崔燮的态度跟别人不同,倒似待他这个郎中的老子似的客气,露出点儿笑模样说:“秀才公子放心,皇爷有旨意,要令弟陪着生母流放,还许他回来,掌刑的人自有分寸的。”
真正杀人的是崔榷,害人的是徐氏,这个弟弟顶多算是既得利益者,却要跟着发配一趟福建。可他也知道大明与现代不同,讲究一人有罪牵连全家,子女更是父母的附属品……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上书给徐夫人开脱。
他默默咽下心里的念头,拱手叹道:“家母与舍弟从未出过远门,福建山高水远,地多瘴疫,大人可否许他们收拾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再走?”
那锦衣卫看承他比别人高一眼,竟不立刻拉着人走,还斯斯文文地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公子只管叫人收拾,兑铜钱也不急,只要兑到那足额的金背钱才好,我们就在这儿专候。”
两人正说着话,崔家仆人已经架了二公子过来。崔衡腿都软了,看见崔燮和那锦衣卫有说有笑的,一腔恐惧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色厉内荏地叫道:“是你!是你故意害我娘的是不是,你记恨我们……”
崔榷唬得魂飞魄散,连忙叫人拿手巾堵了他的嘴,厉声骂道:“徐氏干犯国法,罪本当诛,若非你大哥看在你这孽障的份儿上上表陈情,她焉能有活路!只怪我往日对你疏于管教,竟纵出了你这不知人伦、忤逆大哥的qín_shòu!”
他一头骂,一头偷眼看着锦衣卫。那百户便道:“崔大人也别难受,你这不是还有个孝顺忠义的好儿子么。这小的我带回镇抚司替你管教几杖,情管他就懂事了。”
崔大人虽恨这儿子,可也是放在心尖儿上疼了几年的,也不忍心看他挨打,捂着胸口就要回院子去,不再问此事。还是崔燮追上去找他要了赎罪银子,倩人去换铜钱;又请老夫人安排人收拾了徐氏夫人的衣裳首饰,包了崔衡的私房;最后还给他们拨了辆车,叫两个曾在夫人院子里干活的妈妈和男仆跟着跑这一趟。
那些整包的首饰银钱,他倒直接托付给了锦衣卫。
那百户笑道:“公子真是爽快人,不像那些人,拿着几分银子还要掖进包袱里,生怕我们锦衣卫贪图他那点儿东西。”
崔衡在旁边气得呜呜直叫,想骂他拿着别人的便宜银子收买人心。崔燮理都不理他,对那百户说道:“舍弟年纪太小,母亲又是个女流,他们带着银子在外也保不住。我又不能跟着出京,唯有请大人多看顾他们母子一眼,这银子也叫看押的人零碎给他们些,免得他们一早挥霍了,到那里连个落脚之地都找不着。”
百户道:“崔案首放心,你弟弟不懂事,我们押送的人看你的面子也会宽容一二。”
他回去缴旨时便把银子也送上去,请谢瑛安排。谢瑛问了他崔家的情况,听得那般热闹,忍不住冷笑几声,添添减减写进了结案的奏疏里。
转天一早,徐氏母子便离了京。崔榷也没去送,而是又找顺天府重申离婚之义。倒是崔燮主动带人带车出城相送,也不管那对母子见着他高不高兴,尽足了他的本分。
按成化天子之前的圣旨,案子结了,崔燮也就该进宫面圣了。
他在礼部规规矩矩的演了几次礼,高太监亲自到门上颁旨,安排车轿引他进宫。进宫后高太监还安排了个义子领着他进觐见,一路上低声与他说陛见的规矩,要他牢记皇家讳称和觐见的礼仪。
因背后有高公公嘱托,那小太监又多提点了他一句:“在皇上面前说话千万不可有所隐瞒,更不可作假。皇爷不计较你有那样一对父母,只看你是个忠义有才德的少年,才要你进宫说两句话的。义父他老人家从前给你说了不少好话,你若出了错,他也要跟着吃挂落的。”
崔燮叫他说得更紧张了,决定进殿就开这几天记的笔记pdf,跟皇上说话前先看看皇室忌讳冷静冷静再开口。
进了武英殿,他连头也不敢抬,在太监的指示下跪在金砖上叩拜天子,自陈迁安县秀才的身份。成化天子看着他头戴纱巾、身着蓝色书生长衫,越发显得肤色如玉,身姿挺拔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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