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玩了几个游戏,到最后程已实在玩得累了,推着程初回家了。
刚从游乐园出来,程已还有些念念不忘,他眸中含笑,还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哥,等我毕业后,我们每个月都来玩好不好?”
“到时候,我带着你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去玩”,程已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走到程初的面前,眸若灿星问道,“好不好?”
“好”,程初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连语气都轻了不好,“好”,又重复了一遍。
程已弯腰,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下的人,他的视线是那么的认真,就仿佛下一刻就会亲上去,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动作很轻地用嘴唇碰了下对方的唇瓣,几乎触到的同时,他就挪开了。
将程初贴着鼻翼的眼镜取了下来,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面有程已看不懂的东西,他轻轻拂开对方额上的碎发,傻笑道:“哥,你真好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在程初也陷在这个笑容中时,他却一把推开了对方。
很用力,不像他平时该有的力度,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推开。
轮椅被迫往后退,程初面上的震撼做不得假,他显然是第一次露出这么惊慌的神情,竟是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人情味。
他一手已经下意识伸了出来,却勾不住对方的衣角,程已面上的笑容有些淡,却也很温柔,程初只能隐隐看到他最后的嘴型,他说:
“哥哥,我没骗你。”
下一刻,是时间被放缓了数倍的恐惧,人与车的碰撞,血与r_ou_的碾压,如老旧的胶带,不断在程初眸中回放。
世界,只剩下了黑白。
有人发出了惊呼,周围一片混乱,那个被推开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竟是跪在了地面,他不顾形象地爬向了躺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身体,到最后竟是跑了起来,如同奔向了他活着的意义。
很快有紧急救护车到来,带走的是三个人,一个被撞的人,一个是抱着身体一言不语的男人,还有一个则是造成这场车祸的人。
警.察很快c-h-a手,将豪车拖走时,据说这车的引擎好像出了故障,很可能这只是一场意外。
现场的大伙都认出了那辆车的牌子,也知道这肇事者说不定是个富二代,隐隐有人提到这人是方家的外孙,若真是这样,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保释出来,周围有人感慨,有人唏嘘,却也只是这样。
顾息看到新闻的时候,没放在心上,但就是这匆匆一瞥,让他赶往了医院,看到了受害人之一。
男人身上全是血渍,整个人狼狈极了。他一言不语地站在门口,望着“手术中”三个大字,目光无神。
看到男人站了起来,顾息似乎并没有惊讶,但与此同时,他面色却是别样的沉重,倏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事的”,他站在一侧,安慰了一句,男人却置若耳闻,以顾息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血红的瞳孔,异常渗人。
完了,别出事啊,他想。
手术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医生出来时,还没开口,男人就问道:“怎么样?”声音哑得如同磨砂。
医师不是第一次面对病人的家属了,却还是被男人的冷意吓了一身,他擦擦汗,道:“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要害部位都没事。”说完就离开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就说没事吧”,顾息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嘴角的笑意还没露出来,瞥见男人依旧冷峻的神情,后面的话就忘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面的几天,男人一直守在病人身旁,寸步不离。顾息有时会来看上一阵,而今日听说病人将醒,连李医师也来了。
男人面上的神色很冷,他的视线放在病人的面庞上,不知在想什么。顾息就也不自讨没趣了,看来程已一天不醒,程初的病一天不会好。
就见病床上的男人原本紧闭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一双略带茫然的眼睛。
“祖宗,您可算醒了”,顾息刚要松口气,就见那男人转过了脑袋,眸中的厌烦显然易见,“你谁啊?谁你祖宗啊!”
失忆了?
顾息的心提了起来,一时也顾不上这人身上的异常了,就看到男人昂着身体就要坐起,语气稍微好了些,“哥,我这是怎么了?”
还好……没将这位忘记!
可下一刻,这人说出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严哥哥呢!我要见他,是夏宿那个贱.人陷害我的,要不是他,我根本就不会受伤!”
程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顾息匆匆就要追上去,却被李医师拉住了手臂。他朝着床上的男人懒懒地开口了,“程熠,你不认识我们了?”
“你谁啊!”程熠冷冷笑了一声,“老子凭什么要认识你!”要不是这人是程初的“宝贝”,顾息说不定都要上前揍这人一顿了,居然敢这么对他家小李子说话,不要命了?
李医师却不再开口,拉着顾息就走人。顾息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不解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讨喜了?”
“蠢”,李医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事,不管了,回家。”
于是乎,顾息就跟着李医师回家了。
而这之后,他只见过程初一面,这个男人似乎变了一人,本就不强壮的身躯更为羸弱,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只剩下事不关己的冷漠,像是死了。
他本来以为,男人这辈子都不会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不是不能,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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