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鼓烈,吹得人通体冰冷,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翻滚,仿佛浓墨浸染,昏暗的光线侵占褪去的夜色,被吹起的满山杂草灰暗萧瑟,天空和大地都被敲打成一整块扁平沉闷的金属,然后,下起瓢泼大雨来。
忘了。
路日就想起自己虽为今早的大雨准备了伞,却事出突然,留在房间里。
这场雨,本为了衬托倒在血泊里垂危的主角,用语文来说,那就是渲染悲凉哀愁的气氛。路日就第一个世界里出来捡尸时没有准备,措不及防就被淋成了落汤j-i,后面两次都记得带伞。
越珩看见他微微蹙眉,下意识松开手,眼睁睁看着对方转身迈进大雨中,赶紧追了上去。
山风狂乱呼啸,暴雨如针刺般击打在脸上,凶猛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在狱中已受了不少折磨,在逃亡中又一直心惊胆战、衣食不保,这时候被大雨一打,立刻头晕目眩,腿上箭伤撕心裂肺般疼痛,几次摔倒在地上。
这是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来。
踉踉跄跄,在看不清视线的大雨中,盲目追寻着那个早已消失的身影。
终于、
越珩发出一声闷哼,脚磕在石头上,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沿着被大雨淋得泥水混合的山坡直往下滚,直到狠狠撞上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
他痛得倒吸口冷气,全身几乎失去知觉,纵使想要挣扎也爬不起来,任由雨水淋着,身体越来越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越珩终于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雨水不再泼洒在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头顶天空中撑着一方青伞,冷冷空气中,是雨珠打在伞面上的击打声。
一个人影站在他身边,在越珩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黑色眼睛。
他竭力开口,喉咙像是被刀刃挑开般痛:“师父。”
面前人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声音分外冷淡,还有些显而易见的平静困惑。
“天煞孤星,命里多灾,你眼中既已有死意,又何不去死?”
越珩绝望地看着他,正要挣扎着开口,却见到暴雨中寒光随拔剑出鞘声而出,在他睁大的惊恐眼睛里,那剑锋瞬间贴着面颊,直直c-h-a进旁边的泥地里。
寒铁的冷硬。
“不敢自己下手吗?”
那人仿佛自言自语般,低低说了一句。
空气混着雨的气息、草的气息、泥土的气息,还有血的味道,向他卷来。
“那——”
被从泥地里拉出来,剑锋带着的泥土连着他流出来的鲜血ji-an在他脸上。
那人确实用很轻的、仿佛雨水般落地般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但越珩没有听清,随着鲜血刺鼻冲来,他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路日就:我先回去打个伞再回来,主角你先等等啊。
被雨淋成傻逼的越珩: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啦:)
第4章 制造皇帝4
剑锋出鞘,铿锵一声,贴着他的脸颊刺入泥地。森冷剑锋划破面颊带出鲜血,被雨水淋s-hi的寒铁,倒映出自己狼狈而绝望悲泣的脸。
“你眼中既已有死意,又何不去死?”
那平缓的声音冷淡无情,带给他挫骨般尖锐疼痛。
“不敢自己下手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剑身拔出后,从青伞下直刺来的一道寒芒,忍不住悲鸣一声——
从噩梦里醒来。
越珩蹭地一下坐起来,呆呆盯着面前被窗外照s,he进来的日光所缀亮的墙面。他用惊魂未定的眼神,慌乱扫看四周。
简单素朴的房间里,存着一张草床一方桌几,墙上则挂着把入鞘的寒锋艺剑,桌子上也唯有书籍几帙而已。
他茫然地抚摸着身上手感粗糙的布衣,恍如隔世。
窗外流淌来清晨暴雨初定后海棠的清香,以及风吹过屋檐的轻响,空气被雨水浸透得s-hi润无比,仿佛鱼儿可以从门窗游进游出,在房间的空气里畅游,醒来时会让人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恬静的恍惚中。
越珩轻轻揉了揉自己被白色布带绑起来的右腿,感觉到指尖下冰凉s-hi润的草药的触感。
他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门边,环顾屋外,一眼就注意到那个站在海棠丛中的人。
正在修剪被雨水打s-hi的海棠花的俊秀剑客,黑色眼睛依旧冰冷无情,但那双无情持剑的手,指尖却灵活地挑拨柔软的馥郁殷红。
他微低着头,身姿就分外漂亮,仿佛身后浩浩荡荡的青蓝天穹,都成为了他背景的底色,截断天地般铿锵。
注视着那人的背影,越珩奇怪地想起高兰太子倒酒的传说。
据说就是这样一位风清正直的如玉公子,国破时被乱臣羞辱,强行逼迫他侍宴,他却在倾身倒酒时,身体随着清亮的酒液一起化入杯中,等旁人去看,只剩下一杯红泪。
仿佛不该存在世间的人物,终究要以过于传奇的方式,从人间隐遁。
“师兄,你真要收留那种臭……来历不明的家伙?”
身边硬要挤过来陪他剪花的小师妹,含羞带怯问道。
你就算吞掉那两个字也没区别的。
路日就低头,简单地应了一声。
女孩子们混在一起久了,自然有些男x_i,ng不知道的小圈子。比如说伴随传承三百年的青宗一同延续出来的传统——女x_i,ng们在内部羞答答地评选的美其名曰兰台谱的榜单。
立志要将兰台谱上的对象,即,青宗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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