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停在了长阳巷两进小院的门前, 梁少安看到叉着手候在门口的唐喜, 又观察到附近隐匿的侍卫和暗卫, 稍觉放心。至少陛下今夜宿在这里, 是安全的。
想到自己竟帮着皇帝在外宅中留宿,梁少安古铜色的脸膛微微发烫:之前皇帝与墨池在车厢内的喁喁私语他无心听, 更不敢听,但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他的耳中。
都是些儿女情长的话头儿, 让梁少安多少有些难为情。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 努力把所有听过的话语都从脑中挥去。
他这般呆怔的时候, 唐喜早极有眼色地近前来,撩起了马车的青绸车帘。
果不其然, 一帘之隔, 皇帝正抱着墨姑娘想要下车。
唐喜忙拉过了车凳,刚好垫在元幼祺的落脚处,边道:“天黑, 您慢着些个!”
此时,已近夜半, 各家关门闭户, 长阳巷又不挨着繁华街市, 是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小院落外有人来了。
元幼祺抱着脸埋在她怀中,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墨池,轻“唔”了一声,也不多言, 利落地下了车,径直进入院中,就往内室的方向走。
梁少安犹不放心,想跟进去瞧瞧院内是否安全,却被唐喜阻住,梁少安不解地看着他。
却见唐喜不急着回答,而是自顾自先在外面掩好了院门,然后跳道了梁少安赶的马车上,口中道:“梁大人,咱们就别在这儿碍陛下的眼了!老规矩,咱们还是去别处守着吧!”
梁少安无法,只得由着他。
依唐喜的想法,皇帝久未曾见到墨姑娘,相思情炽,又是刚从咸安宫里躲出来的,两人相见,必定要一诉衷肠。诉衷肠嘛,当然不能光靠磨嘴皮子,有情人之间做那档子事儿,这样的夜里,皇帝又是那样的情绪,最是x_i,ng急不过的。
既是侍奉陛下的,就该为陛下全心全意地思量。所以才要备好了热水,纵是没有汤池浴桶,陛下最喜洁净,好歹也得备好了干净布巾和干净的木盆啊!擦洗着也方便不是?
唐喜觉得自己简直考量得不能更周到,生怕这两位兴致不高似的,还特特地准备了几碟简单小菜,并一壶好酒。试想这两位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说着小情话儿,酒酣耳热之时,再净个面、擦个身,彼此相对,不愁不你侬我侬、宽.衣解带。如此,好事儿不就成了吗?
唐喜深觉自己这一番准备简直高明之至,心里巴不得皇帝与墨池这一夜缠.绵,让墨池怀上龙裔。到时候,咸安宫那位再厉害,寿康宫里的太后再偏心自己的侄女,难道会和龙裔过不去?那才真叫天上掉下个活龙来呢!
如此一来,眼前所有的结不都解开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唐喜的想法很好,却浑没想到,元幼祺能让墨池怀上个娃娃才怪!
而元幼祺抱着墨池步入院内,感觉到院内院外透出的暖意的时候,还很觉得唐喜会办事;可是,当她看到灶上坐着的滚烫的开水,内室的半桌子酒菜,以及一旁洗刷得极干净的木盆和簇新的布巾的时候,脸色就微微地红了起来——
这样的准备和布置,意图简直不能更明显。
墨池在她的怀中察觉到她古怪的迟疑,忙自她身前挣脱出身来。元幼祺也无意再强行抱着她,思绪纷飞之下,由着墨池撑着身体站在地面上。
而墨池在看到眼前情状的时候,初时也是一怔,接着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似笑非笑地瞧着元幼祺。
元幼祺被她怪异的眼神看得面上发窘,红着脸急辩道:“朕没有让他——”
却突的噤声,抿着嘴唇,神色莫名。
元幼祺其实本想说朕并没有让唐喜准备这些,是他自作主张之类的话,然而话到嘴边,她陡生不平之感来:为什么要解释?凭什么要解释?墨池当初哄骗了自己去,可曾解释了?她这么久都不肯见自己一面,害自己相思成疾,可曾解释了?
所谓“物不平则鸣”,天子庶民莫不如此。元幼祺再开口的时候,话就变了味儿:“若朕今夜也如那时你那般,你可愿意?”
这便带着些许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意思了。元幼祺心中不平之下,说出来的话便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墨池闻言,果然眉头蹙起,心头划过艰涩的不适。
她别扭地拧过脸去,目光落在一旁的床榻上。她想到了曾经与元幼祺仅有的那一次,床榻上所有的布置都是她亲自告诉唐喜如何如何准备的,所有的料子选的都是最软滑最不伤肌肤的——她生怕元幼祺不舒适,伤了娇嫩的肌肤。
可是现在呢?多日过去了,床榻上早就布满了灰尘,就算唐喜换了干净的铺盖,可谁能保证唐喜有足够的时间将床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
无论是齐映月,还是顾蘅,都是自幼长在世家的,吃穿用度都是j-i,ng致体面得一塌糊涂,其干净整洁就更不必说了。即便是齐映月那一世,后来少年时随华存真人云游四方,她也是干净非常。华存真人一代宗师,纵是方外之人,本就是世家出身,也不可能如寻常行脚道人一般胡乱应付吃用。
而墨池这一世,虽然从小身世悲凄,但亦是被j-i,ng细供养长大的。说到底,三世拢到一处,最落魄的时候,墨池也无法忍耐在这样不知落了多少灰尘的床榻上安眠,何况,还要赤.身裸.体地做那档子事儿?
“你不愿意?”元幼祺见墨池咬唇不语,看都不看自己,声音陡然拔高。
之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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