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依然在戏园子外面,招摇他靠偷来的戏赚的一身好行头。可是大概是身上的金子太多了,就招雷,某一日突然晴天打下来一个霹雳,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阿明的头上,把他当时站着的那块地都烧出来一个坑。可阿明因为脸皮厚,居然没有被这雷烧掉,就在那坑里,原地变成了一块焦炭似的大石头,且隐隐有臭气。文庄人说,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管那石头叫“诛偷台”。年深日久,雨水把诛偷台上的臭气冲洗下来,聚集到诛偷台旁边的坑里。因为积攒了诛偷台上冒出的臭气,那水臭不可闻,人称“洗地水”。
我是该上诛偷台示众的偷儿吗?
恍恍惚惚之间,我又梦见了更久的往事。我失魂落魄从戏园子的偏厅里走出来。戏没人看。连偷懒的伙计到我的戏台子底下,看见台上粗制滥造的傀儡,听见词藻堆砌、前言不搭后语的戏词,都一边嘲笑着一边走开。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半人半狗,手腕上长的是胫骨,能把傀儡做成这样,能把戏词写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
走出小偏厅,戏园子最大的戏台跟前却非常热闹,一群人围着风先生热闹地问道:“风先生,新戏什么时候出呀!”“我天天盼着风先生写新戏呢!”
我大彻大悟。
你有没有羡慕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算计过一个人。
其实那本是文庄人和先生们之间的热闹。我不过是一个半人半狗,模模糊糊产生了想当先生的念头,大概是命中的定数。
终于,我不在犹豫迟疑。一把掀开棉被,把镯子从胫骨上退下来,塞给飞姨:“飞姨,你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说着拉着她离开抄抄祠,一路奔向了诛偷台。
站在诛偷台上,我的心情像风一样轻松。有飞姨给我站台,我十分放心。
我要告诉文庄人,我不是偷儿,不管他们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大声对着聚在戏园子旁边的人喊道:“喂——我不是偷儿——”
顿了许久,才有人朝我这边看来:“阿qi又在发什癔症呢?”
这时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石青长袍,弹墨马甲,怀里抱着一只皮毛光亮软和的水獭。是风先生刚刚郊游回来。
风先生刚刚走到文庄跟前,便有等在那里的一群戏迷举起梳洗得毛茸茸、娇叫着的小猫小狗:“前排放猫!”“给风先生看我家的狗子!是不是特别萌!”风先生是个萌物控,戏迷们总是用萌萌的小猫小狗小鸡小鸭甚至小熊猫来吸引风先生的注意。
我无法忍受,看了看旁边的飞姨:“快说呀!”
“我鉴定!!!!阿qi没偷风先生的戏!!!!”飞姨果然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终于,文庄的人注意到我了。飞姨以前帮风先生追过贼赃,因此她的话人们还是会在意的。因此,文庄的人炸了锅一样全都开始狐疑着,窃窃私语了起来。
飞姨这一嗓子吼得凄厉无比,女鬼索命一般。不仅当场吓哭了几个小孩,风先生冷不防听见这鬼叫手也一抖,怀里的小水獭更是吓得跳到地上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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