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某一朱姓商贾家门前迎来了一青一白两位衣袂飘飘的年轻人。旁人都是汗流浃背、油腻得很,而这两人却好似不受炎炎酷暑的影响,从容自若,素净的薄衫无风自动,颇有些惹眼。其中一位在这闷燥的天气竟还以白纱覆面,只露出两只漆黑乌亮的眼睛,不免令人暗暗生疑。
二人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木门,好一会儿才有个仆从模样的中年人走出,脸色并不太好看。本来见着两个如此仙姿绰绰、俊郎清逸之人,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的,而今这天气实在太热,将人的所有耐心都随着汗水一并蒸了,那仆从看了二人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便没好气地想打发走人。
那二人也不恼,蒙面的青衣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仆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怪异,喉结动了动,一滴汗从他额角滑落到下巴尖,无声地滴在了脚下门槛,终是转身进屋请示去了。不消片刻,又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去,这第二番出现的态度可谓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这二人,自然就是一路游历到临安的洛玄与白澄。
那仆从领着二人穿过小桥流水的院落——洛玄见那人工凿出的小溪流干得都快见底了,只留下浅浅一层清水。里面尚养着几条肥大的斑花锦鲤,都挤成一团缩在小石桥投下的y-in影里,几乎能从那不断“啵啵”开合的鱼唇读出它们对池水干涸的绝望。
院子里还是酷热难耐,而一踏进屋内却像恍然间跨入了下一个季节,凉爽惬意得好像地底下埋了一大块寒冰。那中年仆从带了一身汗走进屋,洛玄眼见他激得打了个哆嗦。
而这凉爽,绝不是真的朱老爷在自家地下挖了个冰窖。寻常人也许不会多心,洛玄与白澄半只脚一踏入便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屋里是y-in冷,鬼气森然的y-in冷。
“两位请坐,请上座。”仆从进了这凉快屋子,心情也好像舒坦了些,总算是抬起一张笑脸招呼起二人。
洛玄他们也不推辞,略一颔首便悠悠然坐了下去,立刻便有小丫鬟将刚沏好的茶端了上来,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白澄端起茶托,一手轻轻掀开盖子放到鼻下轻嗅,清雅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遂眉头舒展,真情实意地赞道:“好茶。”抿了一口,又问那仆从道:“你们老爷呢?”
那仆从立在一旁,堆笑道:“二位请稍坐,老爷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就从里屋转了进来。只见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挺着仿佛有八个月身孕的圆肚急匆匆地朝二人走来,快走到洛玄面前时不慎被桌脚绊了一下,吓得洛玄忙起身扶了一把,顺手便把位置让给了他。那朱老爷屁股刚落了凳,又忽的像个大皮球一样弹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洛玄的胳膊,好像捉住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作势就要跪下,同时哀嚎着:“大仙!大仙你要救救我女儿啊!!”
原来洛玄二人刚来到这临安城,就瞧见远处某户人家隐隐有黑气阵阵,八成有什么鬼怪在作祟,就目标明确地直冲那黑气处来了。站在门口稍一询问,果然家仆神色大变——说中了。
到也不是这两位闲来无事到处以降妖伏魔为己任,这个中缘由要归溯到二人离开那鬼庙后。
那第二日,他们便在附近镇上瞧见有人悬赏捉拿山上吃人的妖怪——这说的自然就是前一夜被白澄捏断脖子的那女子。二人离村时身上便已没什么银两,白澄那自称是打劫来的银子早就坐吃山空了。洛玄自认已经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境地,是以一听到悬赏捉妖的消息便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白澄下手轻点,留个活口来换钱。
而以此为契机,他惊喜地发现了生财之道。
洛玄作为官府通缉的身份抛头露面太过招摇,便花了几文钱买了张面纱——虽说这好像是女子所用的遮面之物,但在这太阳一日比一日毒辣的夏季要让他缠个半张脸绷带或者整日照着张不透风的面具的话……还是算了吧,女子就女子。
反复确认不会被轻易认出来,二人便一路游历一路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城镇,偶尔遇上人家有偿除祟的,便欣然接了,赚点银子。若碰巧见哪处y-in气颇盛,二人也会顺路为民除个害,有报酬自然更好,没有也无伤大雅,权当历练了。
而大灰,作为一匹体型快比得上牛马的狼若是漫步在城镇,纵使这是只败絮其中的怂包,也不免惹得人心惶惶。因此,这只可怜的灵兽在它两位没良心的主人进城吃喝玩乐或是为生计奔波之时,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遁入附近郊野,可怜兮兮地等着传召。
如白澄所言,他有稍稍接触鬼道,所以对怨气鬼气这种东西比洛玄敏感许多,便充当了罗盘一样的角色。这些日子来洛玄也见识到了他所谓的鬼道“有趣的小把戏”——例如在这炽热的夏日,丝丝y-in风始终绕在二人身侧,如同一层冰罩将那暑气隔绝在外,在多烈的日头下也不觉炎热。
确实好用的很。望着满街行色匆匆好像走两步就要脱水的人,享受着独独二人的清凉,洛玄很满意地接受了这“邪门歪道”。
朱宅的异常就是这罗盘白澄发现的。朱老爷被洛玄扶着保持一种要跪不跪的姿势,仍在哭嚎着,洛玄维持着一贯的谦逊和善,安抚道:“我只是个云游道士,可不敢称大仙,莫要折煞我了。朱老爷,起来说话,慢慢说,令爱遇到什么事了?”
朱老爷便面色苍白地说起了他那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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