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室里坐着的是上次替他辩护的律师,律师告诉他,他们找到原先审判程序中有人受贿渎职,于是向省高院提出了审判监督程序,他的案子有望继续缩短刑期。
时光愣了好一阵,他一直在问究竟是谁在帮他上诉,是不是姓夏。
律师坚持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只是让他等消息。
回到工作间,时光还没有缓过神,这个一直在背后帮他的人,到底是谁?
夏天长吗?除了他,也只有舒柯了。
时光想了想,觉得舒柯的可能性比较大,他是警务系统的,一定能接触到很多能帮上忙的人。
半个月后,狱警带着时光换了监舍,终审判决下来了,他被改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时光有些懵,短短一个月,他好像经历了死而复生,每次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那个人又给他点燃了一盏灯,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小段路。
他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舒柯了,自从二审判决后,他转到监狱,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他有些后悔,那时候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居然没想起来问舒柯的手机号和住址,四年之后真的出去了,他一定要找到舒柯,好好谢谢这个恩人。
新的监舍是个六人间,关的都是轻刑犯,没有之前那间的犯人彪悍,但时光总觉这几个人都不好相处,可能不会像之前那间过的舒坦了。
吃饭都是去食堂,时光不想跟同监舍的人同进同出,每次都是跟在最后。
吃完饭放风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坐在铁网下,靠着铁网闭目养神。
他每天想的都是出去了要怎么生活,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租个房子,找几个孩子教教笛子。
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吧,有前科,还杀过人的人,估计没有哪家公司会要的。
教笛子……时光想着这四年都练不了笛子,会不会生疏?!
“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光猛的睁开眼睛,看见舒柯坐在他身边。
“你……”时光愣住了。
“我调过来了,”舒柯说,“看守所的待遇哪有监狱好啊?!”
“你好神速啊!”时光笑道,“公务人员,说调就调的吗?”
“我很早就打了申请了。”舒柯说。
“多早?”
“知道有人给你上诉的那天!”舒柯转过头,看着时光。
“……”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舒柯坚定的眼神让时光感觉像吃了颗定心丸。
“能帮我一个忙吗?”时光说。
“你现在不用我帮你收尸了。”舒柯笑道。
“我给你一个地址,”时光说,“我的东西应该还在那里,里面有支笛子,能带给我吗?”
“好,我下班就去。”舒柯应道。
“谢谢。”时光说。
“这么久没提醒你,你又开始了。”舒柯皱着眉。
时光愣了一下,笑着说:“习惯了,很难改啊!”
“监狱就是一个改过自新的地方,没有难这个字。”舒柯笑道。
“你这人真是……”时光笑着摇了摇头。
舒柯突然又沉下了脸,有些犹豫的说:“她……来了吗?”
时光的脸色一变,摇了摇头。
“你还在等她?”
时光又摇了摇头。
“那就好,”舒柯说,“过去的事情,算了吧,就当烧菜多放了一勺盐,虽然咸了点,吃完拉倒。实在不想吃,就倒了。”
时光笑了笑: “你真不会安慰人。”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舒柯说完,站起身,向时光伸出手,“时间到了,该走了。”
时光心里猛的颤抖了一下,拉住了舒柯的手:“再麻烦你一件事,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说这句话?”
“好。”舒柯说,“以后我就说——到点了,赶紧滚!”
时光笑着,推了舒柯一下,往门里走去。
舒柯第二天果然就把笛子拿给了时光,可他拿来的是夏天长送他的那支黑底红斑纹的g调笛子。
“怎么拿了这支?”时光有些疑惑,这是他塞在夏天长衣柜里的。
“你的东西……没有。”舒柯说,“只找到这支笛子。”
“没有?!”时光愣了一下,但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张美兰他们扔了,他无奈的笑着,“行吧,那就它吧。”
从那天起,时光每天放风都会在球场的角落里吹笛子,舒柯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听着,到时间了就叫他回去。
尽管时光跟监舍里的几个人有些合不来,但日子也算过的平静,一两年的时间,好像眨眼也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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