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桌面的窟窿上,纪然一颗心软了又硬,“你因我而受的伤,分明就是你自己动的手,所以我不欠你的。”
闻名抬眼,眉峰微挑,“小飞告诉你的?”
“逛超市无意中听到的。”
“不错,你不欠我的。”他审视自己的左手,轻轻展开又弯曲,“是我自己想继续向上爬,才演给上司看,顺便在你这里赚点好感。”
“那就……没什么了。”
闻名身体后仰,将手卡在桌沿,定定地看着纪然,“不是说,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吗?”
“分开一段时间,是现代人分手时惯说的话。留的不是余地,是面子。”
“那我想听没有ps过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逼自己心软。
“闻名,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你不肯从我家隔壁搬走,那我将从天亮开始,着手搬家。”
男人那总是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
纪然起身,从橱柜翻出一个大购物袋,开始把放在这所公寓的个人物品收起。毛巾,牙刷,睡衣……每一样东西被袋口吞没,他都听得见这段感情又远去一步的声音。
桌旁的男人静默着,纪然每看一眼那个背影,心里的冰都融化一分。寥寥数件物品还未装完,他竟已经开始期待,闻名会出声阻止自己。
不,不可能再原谅他了。但纪然不知这自以为的心如磐石,能在思念的炙烤下坚硬多久。一周?一个月?恐怕没等到5月末人家过生日,就再次被攻陷了。
纪然最后洗净自己用的马克杯,装进购物袋后封口。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对了,钻戒,钻戒我没有戴,明天还你。”
这句话,让闻名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震。
“然然,”宛如雕塑的他终于开口,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满头满身的沙子,洗个澡再走吧,我送你。”
纪然轻拢干涩的发丝,踌躇片刻,还是走进主卧的浴室,顺手把门锁好。快速冲澡后,他将头发吹至半干,一身清爽。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使劲掰,还是不行。
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闻名!给我把门打开!囚禁是吧?我告诉你,电影和里那套是行不通的!我,我不会屈服的!”
在有水的情况下,纪然认为自己顽抗一周没什么问题。他把马桶盖放下来坐着,暗自悔恨为什么把手机丢进海里。
门外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纪然警觉抬头,在马桶上正襟危坐。门开了又关,快到纪然以为自己眼花。一个重量感十足的咖色纸袋出现在门旁,纪然与它面面相觑。下一秒,它动了。
窸窸窣窣,纸袋侧翻。先探出来的,是猩红的信子,之后是棱形的头部。试探过新环境后,它倏地脱离纸袋,扭动粗长柔软的身体在浴室地面游走。
“啊——!”纪然的心脏骤然缩紧,双腿蜷上马桶,捂住眼睛放声惊叫。闻名的声音闷闷地穿透门板,“然然,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如果你需要我,就告诉我。”
纪然被自己的尖叫震到耳膜刺痛,遂停止。将手指移开一条缝,认出它是小飞女友青青养的球蟒。无毒无害,性情温和,华丽流畅的金色斑纹,在浅色大理石瓷砖上s型无声游走。
突然,灯熄了,令人窒息的浓黑瞬间淹没整个空间。闻名把公寓的电闸关了。
“名哥!”纪然惊恐大叫。
失去视觉后,嗅觉变得格外敏锐。一丝淡淡的,冰冷的腥味钻进鼻腔。它在哪?它离自己有多远?它是不是已经爬上马桶,下一秒就会缠上自己?
纪然沉重而急促地呼吸着,脑中走马灯般闪过这26年来种种快乐的,不快乐的记忆,仿佛大脑认为这具躯壳即将殒没,所以要带他复习一遍。
他活了26年,乖巧老实,柔软又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尊老爱幼,连违章都没有过。真正扎进他心里,终日隐隐刺痛的,只有两件事。
姥姥的死,和被qín_shòu秦先生侮辱。好巧,两处疮疤都被他最爱的男人揭开了。
姥爷说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最爱的人,所以不会责备另一个最爱的人。写在“遗书”里的,一定是真心话。既然世界上没人责备他,他又怕什么呢?
不过是,一条有些发福的宠物蛇罢了……只是,其心可诛。
“闻名,你在吗?”
黑暗彼端,是男人迫不及待的声音,“然然,你需要我吗?”
纪然沉默片刻,轻笑道:“你总是想让我需要你、依赖你,其实,一直以来,是你需要我、依赖我。”
空气静默着,纪然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说我只了解50的你,无所谓了,反正剩下那50,我消受不起,也不再感兴趣。”
“真的吗?”
“在伤害我这方面,你真的天赋异禀。”纪然伸出手在眼前晃,挥不开这片浓黑。
片刻后,一句轻轻的反问如利刃从黑暗中刺出,“难道你不是吗,然然?”
我何时伤害过你!这句话梗在纪然喉咙里,到底还是咽了下去。就在3个月前的情人节,自己还伤了他一次。再往前,还有很多……
“不,闻名,我和你不同,我从来没有刻意去伤害你。是否有主观恶意,量刑是不一样的。”
闻名没有发挥他那套惯有的病娇诡辩大法,而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这个“嗯”,无异于知错犯错,让纪然更加愤懑:“所以,你把人家姑娘的宠物借过来时,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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