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温柔微笑,只是弧度变小;他还会宠溺地喊着“然然”,之后却什么也不说。抽烟还是那么凶,床上也凶。
纪然思考,是什么让人从迷狂的热恋状态中清醒,正视平淡如水,柴米油盐和j-i毛蒜皮?
是婚姻,外加一些失望。他们订婚了,他们都让对方失望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让热恋早点进化为淡然相守。
4月初,春风和煦,万物生长。阳光尚未变得毒辣,一切都在刚刚好的状态。顶好的天气,很适合深夜野战,闻名却出差了。
他不在的第7天,纪然环视收拾妥当的厨房,擦干手躺在沙发上,照旧点开大黄的头像,轻声细语起来。
“我今天做了三明治,里面有大虾和牛油果……你都吃了什么?哪天回来?……我发现大黄真的老了,上楼会有点喘……有没有每天听我给你录的故事呀?不是18禁的那个……”
碎碎念了许多,纪然把手机扔在一旁,赔女儿玩耍片刻,便去监视弟弟学习。他不急着看回复,因为总是在深夜姗姗来迟。
纪叙又被数学题难得抓耳挠腮,拍了张照片,当着纪然的面,发给一个头像很漂亮的女孩。
注意到纪然紧追不舍的视线,纪叙淡定道:“就是前两个月你看见的那位,情人节,名哥把我踢飞那天。”
自从脱离地心引力一回,纪叙见了闻名就想起牛顿,就胆颤,不由自主用嘴深呼吸,最近才有所缓解。
“她是我同桌,成绩很好,我想跟她上同一所大学。”
纪然没做评价,只是轻快地说:“注意安全措施。”
“说啥呢!就接吻了。”
纪然回想,当初自己和闻名从亲亲抱抱举高高发展到贴身r_ou_搏,才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洪福躺在下铺玩手机游戏,忽道:“然然,姥爷有话想说,咱们找个僻静之处。”
二人先是躲进卫生间,又觉得不太像谈心的所在,于是转移至露台。洪福神态轻松地给盆栽翻土,口中却吐出惊雷般的话语:“然然,姥爷大概快死了。”
纪然怔怔地望着他,脑中空了几秒,才问:“身体不舒服吗?明天我再带你去体检。”几个月前的体检,除了控制得当的糖尿病外一切正常,怎么会……
洪福捋捋眉,看起来j-i,ng神矍铄,“我身体好得很,只是,最近常梦见你姥姥。她来找我,我们在小时候玩的那条河边散步。起初,走一会就停了,我想起我要去买菜。我说,我在家里能做的贡献不多,这点得保质保量地完成。最近,她牵着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都要走到江边、海边了。等我哪天,没想起买菜这事,大概就醒不过来了。”
纪然不敢置信,如鲠在喉,眉眼间泛起s-hi气,“你……你可千万别忘啊!”
“这没什么可悲伤的,真的。我都83岁了,眼不花耳不聋,一表人才头发还多,”洪福轻拢浓密的发丝,潇洒地甩头,“对吧?吊打所有65岁以上的老年男性选手!以这个状态去和你姥姥重逢,也不会给她丢人,再老可就不行啦,不帅了。”
“你别胡思乱想!”纪然已经在心里下了诊断——阿兹海默病前兆,俗称老年痴呆。明天不能上班了,得赶紧去医院。
“我说完了,再玩两把消消乐就睡啦,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洪福拉开露台门,又退回来,“那个,等淑娟也挂了,把它和我们埋一块哈。”
纪然彻夜未眠,辗转于两个卧室之间。后来他发现,只要留意鼾声是否还是二重奏就好了,若是变成独奏,那就代表……
洪福的体检数据很正常,也并无ad的早期症状,如记忆减退、对近事遗忘、判断能力下降等。纪然心下稍安,发消息告诉闻名:“我不是说要带我姥爷体检吗,还好,挺正常的。”不过,从这天开始,闻名没再回复过。
两周,三周,四周过去了……闻名走后第41天,思念的藤蔓疯狂地爬满纪然的心,遮天蔽日,灵魂仿佛都缺失了一角。他甚至在深夜溜进隔壁,蜷在闻名的衣柜里,沉浸迷醉在狂野气息和淡淡薄荷味中,懊悔为什么在最后一次情事结束后匆匆入睡,而没有让脸颊在那个滚烫的胸口多流连片刻。
一片浓黑中,除了视觉外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纪然甚至感到层层衣物里,伸出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触摸自己,粗糙又舒适……
纪然惊醒,从衣柜里爬出来,后背沁满冷汗,返回家中。大黄醒着,惬意地在沙发趴卧,脑袋搁在交叠的前爪上,无声地注视着纪然。
“我这是要j-i,ng神分裂了吗?”纪然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下半瓶。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水仍在汩汩流出,喉咙却停止吞咽,s-hi了满襟。
鼾声变成了独奏。
水瓶落地,液体翻滚着倾洒,纪然推开主卧房门,“姥爷!”却见洪福弯着腰杵在窗边,借着微弱夜色悄无声息地研究着什么。
上铺的纪叙蓦然惊醒,跳下床开灯,“姥爷,姥爷怎么了?”
洪福回身,双手捧着家中的宠物龟,老泪纵横,“淑娟,淑娟死了,呜呜……”
纪然感到脊椎像是被抽走了,背靠着门框,随后缓缓滑坐在地,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在刚刚的几秒钟,他已经完整重温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经历了极为曲折的心路历程。
他这一哭,反倒把洪福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然然,你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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