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最后一把炎离之火同归于尽,烧得大家都干净,也好于泉下再会故人——他如是一语作结。
这句话看得云濯心里“咯噔”一下,恰逢纸窗被寒风吹得半开,凉意自衣领灌入,伸手一摸,冷汗涔涔。
虽早知此人不羁外表之下亦有深情与坚持,却不知那三年之间,他已疯魔至此。
如果容与未遭袭身死,如果段昭英顺顺利利拿着红枫找到司徒凛,如果自己不曾借尸还魂重返人间……
或许,届时那盗尸疑案的调查仍能继续,这些真相亦会渐渐浮出水面,最后便是陶青绀带着南诏贼子与威力极甚机关术,对上猝不及防的其余四派……
如果真是那样,司徒凛会怎么做?会不会真如信中所说,一把火将那些y-in谋算计烧个一干二净,在保下九淼与中原武林的同时,亦因私仇和陶青绀同归于尽?
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如今便不会再有什么“一对祸害终成眷属可喜可贺”的调侃笑谈,四野之上只会剩下那个人血色全无的尸体与茫茫离火?
疯了,简直是疯了。
明明曾那么悠闲自在,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的一个人,不为名誉不为大义,竟能为别人做到如此地步?!
云濯不敢再往下想,攥着信纸的手也有如被针扎了一般隐隐颤抖。待沉默须臾,又如害怕那信上的字字应验般,捏指掐诀将之烧成灰烬。
正值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司徒凛不知何时已采买归来,自窗翻入之时正见密室大门敞开,而一人心神不宁立于其内,左手指尖还握着信纸焦黑的边角。
“云濯?”
看到那落在地上敞开的书册,他目光一滞,心中已猜得七八分,搁下手中提了许久的锦盒,几步上前,拽着那人的手臂任其和自己四目相对:“……那信被你烧了?”
云濯点点头,一把环抱住他,喉咙有些发紧:“我回来了,这东西也用不着了。”
司徒凛气息一滞,良久不语,只抬起下巴蹭蹭他颈窝,忽然间像个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孩子。
须臾,低声道:“那信是某天夜里蛊毒逼人疼得难受,我睡不着又想不开才瞎写的,别当真。”
“不许做傻事。”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云濯将他抱得更紧,顾不上绷带下的右手是否还作痛,十指在紫棠色的衣料上掐出深深褶皱:“那一年天山修行我心无旁骛,后半本机关残卷应还能记得八九不离。若姓陶的通敌南诏之事属实,其余仙门世家亦不会坐视不理。何况鬼王鬼女为洛道长之死怕也要向他讨债……就算到时真要打,也轮不到你去和他同归于尽,听到没有!”
语罢,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司徒凛的肩侧,一字一顿道:“待此间事毕,我要你活着……”
此语落时,斋中倏然又有风拂过,搅得二人发丝翩飞,浅浅缠在一处而黑白不辨。司徒凛与云濯四目相接之际,见对方隐有水光的眸子映出自己的倒影,清晰如斯,澄澈如斯,个中情切已是不言自明。
万千过往皆上心来,沉吟须臾,他一时怔愣。
谁知见人不语,云濯又抬眼去望,将人一拍:“喂,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不是聋子。”
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司徒凛终轻笑启唇,抬手撩开鬓边碍事的白发,轻吻上眼前人的眉心:“你既已回来,我又怎舍得走啊。”
第六十三章 溯前缘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晃小半月,二人在闲幽斋日日相对。
白日里,云濯凭着前世记忆研习机关术,司徒凛汇总情报之余暗中寻找可联合之力量,晚上则躲在锦被里揶揄斗嘴或腻腻歪歪。虽说外边山雨欲来风满楼,彼此心里都清楚这种悠哉日子根本撑不了几时,但劫数历过更知应惜当下,仍将这十来天过出那么点儿新婚燕尔举案齐眉的欢愉之意。
只是这几天消息接二连三,南诏动向愈发不稳,其边防出现机关武器之事也渐渐传来。司徒凛勉勉强强应付着那些密信纸笺,而他身后默默看着的云濯面上虽未作言语,表情却隐隐有了些不对。
待夜深人静安歇之后,那人时常于半夜起身下地,借着月光静坐桌前,也不知凝望何处所思何方,待磨蹭小半柱香工夫后又自行回到床上,摇头叹句“不妥”。
本来近日事多焦头烂额,司徒凛眠就入得浅,是故没几日便察觉了此事。不过当时以为是这人因自己那封“遗书”而思虑过重被梦魇住,只得连哄带骗逼他早睡,岂知此后白日虽无甚异常,夜里却仍被搅扰了好几回。于是,在又一次被吵醒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将顾自叹息的云濯抓回来按在床上,狠狠折腾到双目沉沉无力再作别想,算是一劳永逸。
结果次日清晨,司徒凛刚睁开眼,就又见那披着素白里衣的雪发身影直挺挺坐在床前,于熹微晨光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你到底怎么了。”
囫囵折腾算是捱不过,他揉了两把凌乱的头发,起身将云濯揽住,决定好好和人谈个清楚。
沉吟片刻,司徒凛语重心长道:“如果你是因为那封信而担忧我的生死,我今日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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