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游弋点头,按住他跷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腿,“你怎么三句不离谢泽原——”
“哇哇你终于吃醋了吗!”慕夏一个鲤鱼打挺拽住游弋的衣服把他拖向自己,两个人栽倒在沙发上,又重心不稳,一路滚到地板。
慕夏腰撞到茶几脚,他揉了揉那处,感觉要肿了,可他抱着游弋又不肯松手。
“跟我去h市上学吧。”他在游弋耳边说,又低又轻,像咒语。
游弋吻住他的唇,把未说出口的承诺都堵了回去。
他的高中生涯结束在一个无波无澜的傍晚,毕业证摆在家里,和他一年多以来的速写、石膏素描放在一处。来自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只来得及摸了一下,就背上行囊匆匆地出门,把暮色锁在了阳台上。
天还没有全黑,西边挂着一颗闪亮的星辰。慕夏捏着两张前往拉萨的车票,在火车站等游弋买好晚餐过来。
这趟旅程一半心血来潮,一半则来自慕夏老妈的五星推荐。
六月初时,梁宁和摄协几个朋友去西藏拍照,传回来的蓝天白云很是动摇了慕夏想要去的念头。世界屋脊名声在外,他拿照片给游弋看,后来想,或许早在那时就已经默契地把这个地方列为一起旅行的目的地之一了。
梁宁给慕夏写了篇攻略,替他订了返程机票,火车票则是慕夏自己买的。他怕高原反应,逼着游弋喝了一个多星期的红景天,又选择了青藏铁路。
软卧车厢条件不错,游弋和慕夏买了两个下铺,上车时另两个人不在。慕夏纠结了一下,抱着平板坐到游弋的床边。
列车轰隆隆地启动了,窗外南方的暮色渐近,天空是雨后尚未被工业污染染指的蓝,流云飘渺,钢铁森林、万家灯火都缓缓地只余下一个暗色的轮廓。
“你在画什么?”游弋问,看他拿手指在画板上涂。
慕夏的ipad新换过,据说他用自己高三接乱七八糟的头像c-h-a图攒了第一个分期。他正专心地抹开红线,抬头看了看窄小车窗外的夜幕。
“我想把这段时间出去的细节画下来。”慕夏指着屏幕一端的小黑点,“这你,这是我,你给我买饭……最后等回家细化,我总觉得这趟旅行会很舒服。”
游弋躺下来,他有点困了,弓起身子给慕夏让地方坐:“一会儿你回去睡吗?”
慕夏一笔走歪:“睡吧,这边床太窄了,明早起来咱们就到青海了。”
游弋:“没那么快。”
他说完翻了个身,用慕夏的外套遮住了脸。
那幅速写到底没画完,慕夏用耳机挡住火车行驶时的轰隆声,收效甚微。不多时开始钻隧道,那声音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出喉咙,慕夏觉得难受,喝了口红景天泡的茶,又被奇怪的苦味折腾得想干呕。
他承认自己身体素质不行,也不爱运动,索x_i,ng抱着膝盖在游弋床尾靠墙坐好。
车窗外逐渐连灯光也没有了,他从手机地图看自己走到哪里。游弋睡得迷迷糊糊,一条腿想要伸直,慕夏顺势让他把腿架在了自己身上。
他已经很远的习惯复又卷土重来了,慕夏以前孤身一人,喜欢在夜晚睡前反省。但内容大都与学习无关,到后来更像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吐槽生活的时间段。自从到了二中,认识了游弋,原本以为会孑然一身的两年高中生活倏忽变得有趣了。
“我还应该奢求什么呢?”慕夏闭着眼睛想,“得到的,不管是人还是……之前都没想到会有。学画画,和他恋爱,总要离开家。”
离开家对他而言等同于自由,结束提心吊胆、不知道下学期在哪个城市的生活。
火车还在前行,慕夏拿开游弋的脚,替他摊开了棉被盖好。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拉开软卧包厢,在外间的窗边坐好。
手机屏幕发出荧荧微光,他在群里说已经出发了,又翻出梁宁的攻略看。
他还是第一次去陌生城市纯旅游,不为了考试也不为了父母,就是自己想去。他才十八岁,未来或许能去到更多的地方。
慕夏打开备忘录,在那上面写日记。
“七月中,我和游弋分别拿到各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将会在h市度过未来的四年,他的学校到美院要坐1个小时公交,有点远,不过没关系,周末能够见面。
“我们在去拉萨的路上。对西藏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选择这里作为毕业旅行的终点,好像也意义非凡。如果能在海拔很高的地方和他手牵手走,也许会产生一种‘再走十年二十年’的错觉。
“我不喜欢‘永远’的许诺,人的一生如何能爱一人如初,这一直是我的困惑,父母感情的失败让我对它失去信心,但时至今日,如果说只是得过且过,也不太恰当。偶尔想起未来时,我会在脑子里画画,一个种满花的院子,最好有池塘,再养一只猫,虎皮纹,房子得是复式,楼下工作,楼上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每当这种时候,我又觉得‘永远爱你’的承诺好像也可以交付给余生去实现。
“我也没有信仰,偶尔会因为这个觉得内心空虚。从前在想,这样是不是也成了心灵残缺的一种表现。游弋不是我的信仰,这个说法又土又俗,最开始他应当是我生命的光,可我把光握在手里,于是光消失,又散开,就像日出一样。
“我觉得这不光是爱情了。”
他放下手机,望向火车窗外层峦叠嶂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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