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大燕,有两个皇帝,一个是太上皇洪德帝,一个是景承皇帝。景承帝本是洪德帝之弟,七年前,洪德帝出征和硕被俘,枢密使顾钺初拥立景承皇帝登基。可和硕的可汗着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景承帝刚登基他便将洪德皇帝送了回来,图谋南下之心思叵测。好在朝中君臣一心,洪德帝被奉为太上皇,连带着洪德皇帝的儿子温璃的太子之位也被废黜,立了景承皇帝独子为太子,就此断绝了旁人想要拥立洪德帝复辟的心思,稳住了朝纲。
直至两年前。
两年前,景承皇帝的独子病夭,直至今日再未添子嗣。储君之位空悬,偏偏去年起,景承皇帝又一病不起,御医忙前忙后,内宫的人都清楚景承帝的身子骨不行了,虽然对外说景承皇帝近几日有所好转,但不少人心里都认为那只是帝王为了处理身后事的回光返照。而景承皇帝的候选人,必然在他的两个侄子温璃和温珩之一挑选,曾经以清君侧被打压下去的洪德帝一派的人,现如今都蠢蠢欲动,而景承帝一派的人,更是风声鹤唳。
归雁徊在此时问这个问题,简直是其心可诛。
但归雁徊不以为意,他反而笑了笑,问邵杰:“如果让你选的话,是选择简王温璃还是祈王温珩呢?”
邵杰答:“简王温璃与祈王温珩都是太上皇后元皇后所出,简王温璃为兄,祈王温珩为弟,而且太上皇在位时,简王温璃一直是太子,行的是储君之教,简王又甚得太上皇后喜爱,无论是立长、立嫡、立贤,都应该是选简王。”
“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归雁徊说。
“归监正问这些事是有攀附之心?”邵杰心有余悸地问。
“归监正!”可归雁徊还没等回答,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吓了邵杰一跳,邵杰回头,便看到他的师傅郭俊尘站在他们身后。邵杰忙低下头去问先生好,心中仍不免惴惴,他的师傅最是顽固,又与言官交好,万一参他们一本妄议朝政,那归雁徊和邵杰两人的仕途可算是走到头了——不,若光是走到头还好,要是惹了圣上生气,说不定就要进大牢了。
只是老顽固郭俊尘似乎并没有邵杰想象得那般不通情理,他走上前来,没说别的,单单是瞪了一眼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以作警示。
归雁徊看到老前辈来,并没有像邵杰一般噤若寒蝉,也未端起他的官架子,他不卑不亢地问:“郭监副,何事?”他语带笑意,让郭俊尘的怒气一下就打消了一半。可郭俊尘看着自己的学生转而又起了一股无名火,郭俊尘不擅观相,可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归雁徊这副眉眼。
“归监正,前日天有彗星,你为什么没有上报?”郭俊尘上来便兴师问罪。
“原来是这件事。”归雁徊客气地对郭俊尘道:“这几日我便去报。”
“你会去报?”郭俊尘说到这里看了眼归雁徊,本以为他会发怒,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连话都未回一句。
郭俊尘来了脾气便滔滔不绝,他本就看归雁徊不顺眼,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的监副,等的就是老监正告老后可以右迁,监正是五品官,监副是六品官,按照《燕会典》五品以上官职可荫庇嫡系子孙二人,家里两个不学无术的孩子眼看着荫庇无望,现在天天在家哭闹,把郭俊尘烦得要命。如今归雁徊有了这么个小辫子被他抓住了,他很难不把这些不快算在归雁徊身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报。”郭俊尘一时气结,道:“天有彗星,必有灾祸。此时圣上身体欠佳,你不过是不想去触霉头罢。但你这是瞒报,是违律,是徇私,是弄权!”
“郭监副,”看郭俊尘这样,归雁徊似是明白此事不好打发,于是他将手中的烟斗收了起来,说:“太子薨逝后,圣上身体一直欠佳,已连续三个月未上朝。近些天,听闻圣上病状终于好转,再过几日便是年关,礼部和光禄寺正忙着准备圣上家宴,届时文武百官、诸侯王子均会参加,我要在此时去报天将有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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