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荈只是笑笑,倒是半点不需要安慰:“不用担心,这事你们媒体部就别管了,传达来传达去的,麻烦又费时间,我自己处理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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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一句话,究竟含着多少深意无人可知。
姚荈从马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径直去地下车库准备回家。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尖锐的“嘀嘀”两声响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下一秒,姚荈怔在原地。
满目“白骨残骸”。
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带她算过命的,就和动画片里的算命先生一样,那个人干瘪瘦削,涂着两抹小胡子,戴着黑色圆形镜片,正儿八经地,说她姚荈是高贵的兰花命,天定一生尽享福。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姚荈养成了一些被称为“公主病”的小习惯,尽管在未来的数年间,那些并不讨喜的小习惯大多被她改掉了,但是总还有那么一点残留之物已经留在了骨子里,在头脑烦闷时,在感到绝望时,在心生后悔时,这些骨子里的东西便会冒出来作祟,就好像宣泄着对儿时遇到的那个满口胡言的江湖骗子的嘲讽与怨恨。
洁癖症大概就是留在骨子里的残留物之一。
她的车是洁白的,不单单指这辆车的漆色,更是说它的确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莹莹亮亮的洁白。姚荈忍不了一丁点灰尘停留于上,后备箱里堆满了清洗车身的全套装备,以供主人随时发泄。
然而看着眼前的一切,姚荈竟然觉得浑身动弹不得,好似被施了定身咒,面对真实而又壮烈的惨景,她发现,在自己的这副躯壳里,既没有怒气,也没有抓狂。
车窗玻璃已被尽数打碎,行车记录仪也被取走,虽说这个犯人很是心细,但大概也不是多温柔的人,后视镜直接被砸飞了,孤零零落在了后座上。
那个后视镜上原本挂着一个吊坠,黑色的绳,拴着两颗金色的铃铛,然而地下车库光线暗淡,这个小东西已经不知所踪。
黑皮座椅上洒满了破碎的玻璃渣,在车内烂橘色的灯下反s,he出浑浊而细微的光芒。
一道深深的划痕又长又直,从车头灯连至车尾灯,甚至还带着些许线条的美感。洁白的车身仿佛是为艺术家们提供的空白画纸,在灵感与激情迸发的那一刻,艺术家们用鲜红艳丽的喷漆写下了一行优美而动人的五字诗——老女人去死。
谁能想到呢?在这栋以文化艺术为长的公司高楼的最底层,藏着这么一件象征着死亡金属的绝世艺术品,它太神秘,没人想象得出艺术家们在创造过程中究竟有多酣畅淋漓。
当然了,如果她愿意,这也可以算作是她手里的艺人体恤她的辛劳,派粉丝献上的一份极生动极用心的礼物。
姚荈定定站了一会儿,终于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腿,走到车头前,忽然感觉有石子硌住了脚,弯腰捡起那个东西,指尖忽觉一阵疼痛。
那是一枚图钉,这个东西洒满了车轮附近,躲在一片黑暗之中,隐遁起周身的金属银光。
她把手里的小玩意儿随手丢进了车内,失去了玻璃屏障,这辆不染尘埃的车不过是个结实而庞大的垃圾桶。
她缓慢地、轻柔地抚摸着车头上幸存的洁白之处,图钉割开的伤口溢出了血珠,与喷漆的色彩无异。她用这颗血珠补齐了五字诗里“死”字的最后一笔勾里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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