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声娇叱,我转头看过去,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娃站在灯影下。她穿着素粉的裙,裙裾飘逸在琉璃月色中,我看着她不觉发起呆来。
“哧!原来竟是个傻子。”
她弯弯的眉峰挑高,丢下我跑去拉住简笙的手。
“太子殿下,那个新来的小皇子好无礼。”
我敛正眉目,垂下头,将面前一盏雨过天青端到唇边。
简笙看我一眼,点着女娃的额头笑道:“芙儿莫胡说,什么新来旧来的,他本就是咱们东皋的皇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故此一直在太平馆里休养。”
“那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他如今病好了,自然要移出太平馆。”
“笙哥哥,那个太平馆里不是住着一个妖女吗,怎么他还……”她抬起小脸望着简笙,我放下茶杯,起身离座。
喧嚣热闹的阁殿堂,怎是我这个妖孽的孩子该来?
我抬头望了眼素辉冷月,呼出中一口寒气……
两年后,太子正式行册封大典。那日之后,他有了太子府,而我也离开皇搬进了紫宸府。
父皇在我的公子府里安置了很多奴仆,仿佛是生怕我受到半分委屈,每年还要额外赏赐下许多金银玉玩,多得我不得不加盖了库房存放这些劳什子。
里外的人们都很艳羡我,他们说这整个东皋,帝君最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我,甚至连当今太子殿下也难望项背。
只是,他们都绝口不提我的母亲,我那生生困死在东皋太平馆的冷窗下,被传为祸国妖女的母亲!
我攥紧双手,掌心有血滴落,只有痛,才能让我清醒,才能时刻提醒我这埋在心底的恨,是多么深,多么绝望。
“太子勤勉,世子荒唐。”
在风莲城里随口一问,便可得到这样的回答。我轻摇着手中的玉骨扇,刻意显出一副纨绔风liu样,轻佻地和迎面过去的女子调笑。
用一年时间游历大川南北,我终于还是回来了。观雨楼上的临窗雅座前,我叫来一壶醉仙,为眼前这个潋滟绝色的人斟满杯中酒。
他碧绿如洗的双眸望着我,藏尽万种风情,他的眼神会勾人,让人一见沉溺,销魂荡魄难以自拔。
我的唇边露出漫不经心的浅笑,明白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水月阁盖好了,只是还缺个主事儿的,你今后就搬去水月阁吧。”
他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端起酒杯一口饮干。
“你明白谁是你的主子,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
他的绿眸扫过雅座旁的几桌,我看到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过来。
“给我收敛些,等我安排的人出现,自然由着你折腾。”
他呵呵浅笑起来,美得侵肌刮骨,我将手中的折扇翻转,为他挡去了那一抹绝美笑颜。
夜风拂面而过,吹醒了我沉酣久醉的旧梦。
我坐起身,半靠向身后的锦垫,桌案上烛影摇曳,一道黑影立在案头。
“还是没消息吗?”
影子蓦地跪倒在地,垂下头:“回陛下,臣先去了醒月,又转道栎炀,就连当年落霞江的幽谷也去找过,她似乎,似乎是……”
我心中一凛,问道:“是什么,直说了吧。”
“陛下要找的人,恐怕已不在世间……”
哗啦一声,我将桌上的茶杯扫落,滚烫的茶水泼到地上,碎瓷淋漓。
深吸口气,稳下心中顿起的隐痛,我沉声说道:“封丹,当年她出后,孤是派你跟着她的。到今日,你竟然说她……她已不在世间?你让孤如何信你!?”
“陛下,那人这些年来踪迹全无,所有能找过的地方臣都是反复寻过,但真是一点消息皆无。故此臣推断,那人,那人已经殁了……”
我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封丹抬起头,继续说道:“陛下,别再找她了。当日她离开时,身上所中余毒未净,这些年下来恐怕早已毒发……”
我冷冷地看着封丹,他话未说完,停了下来。
“封丹,孤是谁?”
他惶恐地低下头,将额头压到殿砖上:“陛下是当今东皋的帝君,是万千黎民口中的圣君,也是臣誓死效忠的主子。”
我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勤政殿中空旷沉寂,我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中,望着案上摊开的一纸奏折。折子上的字迹工整,用谦卑崇敬地口吻奏请帝君立后。
殿外的夜色阑珊,铜鹤嘴里焚烧着百合御香,香烟缭绕,弥漫在殿宇中。
明月千里,我望着天上的那轮月,想起在月夜下曾听过的俚调。
“前世你是桃花一片,遮去了我想你的天。”
“来生我是桃花一片,花瓣上写满你我的姻缘。”
许是夜的缘故,眼前所见,是那道孤绝的背影,空气中竟漫起一股悠淡的桃花香。
遥想当年安在醒月的眼线,递回来极有趣的消息,含章天香阁一夜如炬,竹林里传出凄凉的歌声。
动身前去醒月,在洗天池绿水汀畔,我与琰昊君定下兵犯东皋边境的计策,再引来了那夜放歌的女子。
隔花初见,她将酒罐打了个稀烂,盯着华容公子的身子看个不够。
现在想来,仍自好笑。
这笨丫头,从那时起就古怪冒失,竟不知羞的。
手背上蓦地痛了下,我低头看去,一道弯月旧痕落在上面,今生难消。
这是她送给我的见面礼,恐怕是回敬我让她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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